程誌飛快的跑到小院門口停下腳步,慢慢的走了進來。此時這名女軍官正背對著門口哼著家鄉小調晾衣服,並沒在意人來人往的身後。程誌看著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背影,輕輕的叫她一聲:“小雲。”
雖然這個女軍官已經聽到了這個輕微的聲音,但她似乎認為是錯覺,停了一下正在搭開衣服的動作,並未轉身又繼續晾衣服。
程誌又輕輕的叫了她一聲:“小雲。”
這時這位女軍官確信不再是錯覺,完全放下了手上的事情,慢慢的轉過身來。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見到的程誌,她輕輕的說:“哥?真是你嗎?”
程誌非常激動的說:“是我!小雲,是我啊!”
程雲嗚咽著說:“哥!真的是你嗎!這不是在做夢吧!”
“這不是在做夢,是我,小雲,真的是我!”
程雲不顧一切的撲到程誌懷裏,緊緊的抱著程誌失聲痛哭:“哥!十年了!十年了!你音信全無,你怎麼就這麼狠心呢!我都不知道你是死是活,還以為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你了!這些年你都跑哪去了!我經常夢到你渾身是血在叫我!……”
程誌擁抱著久別的妹妹淚如雨下:“是哥不好,這些年苦了你了!”
兄妹二人抱頭痛哭……
跟著程誌跑進院子的人看明白情況後,都不出聲,既為他們的偶然相遇而感到高興,又為他們兄妹的深情而為之感動。吳夢調整了一下心態,對大家說:“好了,沒什麼事了,沒什麼好看的了,大家都回去吧!”
……
兄妹二人的心緒漸漸平複下來,程誌問她:“你怎麼跑到這來當八路了?咱家裏怎麼樣?”
程雲怨恨的看著他:“你心裏還有家嗎?”
程誌也一臉怨氣:“是他們賣國求榮,把我趕出來的!”
“哥,你可別這麼說,爸臨終前還在念嘮你啊!他可沒做什麼禍國殃民的事啊!”
程誌一驚:“什麼!你說什麼!臨終?”
程雲含著眼淚點了點頭:“爸已經去世八年了。”
程誌半天沒說出話來,良久,他慢慢的問到:“他是怎麼走的?”
“還是他的老毛病。自從你離家以後,他咳的就更厲害了。經常咳出血……到最後醫生也沒辦法了。”
程誌痛苦的閉了一下眼:“誰讓他當漢奸呢,也免不了要折他的陽壽。”
“哥!你怎麼就麼狠心呢!他現在人都沒了,你都不肯再叫他一聲爸嗎?”
“這怨我嗎?誰讓他和日本人合作的!這就是報應!”
“再怎麼說,他也是生你養你的父親啊!”
“咱不說國家民族的大道理,就說咱家的小道理。你我現在都在和小日本拚命,我多少次差一點就沒命了,可他卻和想要咱們命的人合作,你說我會認這種人嗎!”
“可是……”
“好了!咱倆還能活著見上一麵,這就是天大的喜事,咱不提這些不高興的事。那咱媽呢?咱家的生意呢?”
“爸去世後,媽總是想著你和爸,她也不懂經營,全靠大濱哥他爸幫著打理。後來幹脆就都賣給大濱哥他家了,大濱哥他家也很照顧咱家,出了不少錢。再後來,媽就回鄉下老家了。”
“那你又是怎麼跑到這來的?”
“媽整天催著我嫁人,我不想和她一直守在鄉下,就和她說大濱哥在城裏給我介紹男朋友了,我就用這個借口去找大濱哥了。後來大濱哥告訴我說,他和徐老師都參加八路軍了,我就求他把我帶來了。我當八路以後就一直跟著徐老師,東打西打,調這調那的,就一直到現在了。”
程誌一皺眉:“這個大濱也是的,怎麼能把你往火炕裏帶呢!”
“哥你怎麼這麼說話呢!大濱哥開始也不同意,是我求著他帶我來的!出來革命,為抗戰做一個中國人該做的事,怎麼能說是火炕呢!八路軍是火炕嗎?你想讓我嫁給一個土財主,圍著鍋台過一輩子嗎?”
“我的意思是說,打仗那是要死人的,那是男人的事,你們女人跟著瞎參合什麼!”
程雲一瞪眼:“程誌,你怎麼說話呢!女人怎麼了,別看不起女人!女人就不能出來革命抗日嗎?女人就不能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什麼意思?我聽說你們八個人裏麵,就有兩個女的。憑什麼她們能行,我就不行?”
“不是……我……我一兩句話和你說不明白!”
這時程誌身後傳來一個不滿的聲音:“既然一兩句說不明白,那就多說兩句嗎!”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程誌就知道是邱濱。他轉身剛要埋怨邱濱,見徐立文也在旁邊,便把話咽了下去,先和徐立文打招呼:“老師,你沒去吃飯?怎麼也來這了?”
“我倒是剛想吃飯,讓你這麼撒鴨子一跑,把大家都給驚了!”
“真是對不住了,我是一時心急,沒顧其它的。老師你剛才要跟我說的私事,就是小雲的事吧?”
“也算是一件吧,但還有另一件事。”
“那是什麼事?”
“先去吃完飯再說吧。”
程誌剛要繼續說什麼,被邱濱打斷:“你吃飽了嗎?就算你吃飽了,老師還餓著呢!”
“行,老師先吃他的飯,但你得先跟我說,你剛才要跟我說什麼?”
“我就是想跟你說小雲的事。”
“哎,那你給我寫信的時候,怎麼從來都沒提過啊?我的情況,你也不和小雲說!你和徐老師都參加八路軍的事也不和我說,你這是什麼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