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自小感情就一直淡淡的,但那份濃於水的血緣親情,是任何人、事、物,都無法磨滅的。
阮欣萍的眼睛一直緊盯著駱馨凝的臉,不放過她任何一絲表情。
三個人的空間寂靜異常,似乎可以聽到塵埃與塵埃相撞時發出的巨大轟鳴聲。
過了好半晌,駱馨凝才從震驚中稍稍緩過神來。疑惑和疑慮交織在臉上,然後一朵美麗的笑花破雲而出。
像早晨的第一縷朝陽,點亮了黑暗,燃燒著最美的光。撒嬌般地往阮欣萍身上一靠,頭埋在她胸前。
“阮阿姨當然會看到我穿嫁紗的樣子啊,你還要當我的證婚人呢,不是嗎?”甜美的聲音裏隱含著一絲苦澀與驚慌。
雖然她刻意埋起自己的表情,卻躲不過阮欣萍的耳朵。撫著她的發,音量不大,卻足以顫動她的心。
“凝凝,你也知道阿姨的病,這病不知道能拖多久,我們誰都不知道。凝凝,我想在自己在的時候替你爸爸媽媽,看著你披上嫁紗的美麗樣子。我相信凝凝一定是世上最漂亮的新娘子。”
“不會的,阮阿姨你會好好的,你不會有事的。”阮欣萍的話觸動了駱馨凝心底最脆弱的那根弦,驚恐像無邊的滕蔓,緊緊纏著她的心。
“傻孩子,生老病死是很自然的事,不用避諱。我們啊,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就無憾了。活到現在我什麼都經曆了,該享受的也全享受了,回想這一生啊。我想說,老天對我真好。”懷著感恩的心,阮欣萍臉上仿佛籠罩著一屋神聖的光暈。
從阮欣萍懷裏抬起頭來,駱馨凝眼裏已經有了點點淚光。“阮阿姨,你別這麼說,你不要嚇凝凝。你說過會一直一直在凝凝身邊的,你說過的。”重複的強調隻因為心底的驚恐。
“嗬嗬……傻凝凝,人哪有不死的啊,那不成了老妖怪了嗎?阿姨可不想成妖怪,那多可怕啊。”歲月的遺痕烙在眉宇間,淺淺的笑,有著看破紅塵的瀟灑。
“阮阿姨……”是的,她說的沒錯,世上沒有不死人,沒有誰會永遠陪著誰。很多時候承諾隻是一句實現不了的空話。
斂去了傷感,阮欣萍又說:“我答應過蕙芸會照顧你一輩子的,可是我忘了自己會老,不可能永遠陪著你。所以,我要趁自己還能做些事的時候,將我的寶貝托付一個好男人,這樣我就算上了天堂,也對蕙芸有所交待了。”
唐蕙芸,她的媽媽,一個人溫柔似水的女人。記憶中,她臉上總是帶著笑,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柔,從不發脾氣,更不會罵她,打她。
她喜歡叫她凝凝寶貝,以一種極度膩愛的語氣。
駱馨凝記不清有多久沒有想起媽媽了,是害怕的逃避,還是以忙為借口?她不敢去分析,隻當自己已經完全走出了小時候的陰影。
今天阮欣萍一次又一次提起她,這讓駱馨凝的心像被人剜了一個大洞,汩汩的鮮血一直往外流。
阮欣萍像是沒看到她的驚恐和悲傷一樣繼續說:“在回國前我一起希望厲南能照顧你,希望你不止是我的女兒,更能成為我兒媳婦。不過,我忘了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我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老太君,相信蕙芸在天有靈的話,她也會讚同我的觀點。既然你和厲南對彼此都沒愛意,那麼勉強在一起也不會幸福。
凝凝,阿姨很高興看到你有了心愛之人。從啟正那孩子的眼神裏,我可以看出他是真心喜歡你,也相信他會好好照顧你,愛護你。
看到這一切阿姨很高興,真的很高興。現在唯一的心願就是在我有生之年,能看到我的凝凝披上潔白的婚紗,成為世上最幸福的小女人。那樣我就真的無憾了。”說到動情處,阮欣萍也紅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