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福端著茶進來的時候,看見書案上那一匣子首飾,就心裏不免嘀咕,雖說爺跟懷清姑娘一直走的近,可隻是做買賣看病,在南陽的時候真沒瞧出有別的苗頭,怎麼一到益州就變了呢,還是說自己想多了。
若是自己想多了,爺好端端贖這些首飾回來做什麼?爺是不是忘了餘家早跟護國公府定了親,馬上就得回去成親了,更何況,四皇子對懷清姑娘的意思,別人不知,爺可是清楚的,這半截插一杠子算什麼。
餘福把茶放到書案上,正想怎麼勸勸主子,餘雋卻先開口了:“你叫個妥當的人把這個匣子送去京城四王府。”
餘福那顆心忽悠一下就放下了,看來是自己多想了,忙應一聲捧著那匣子出去了,半晌兒餘雋放下手裏的書,伸手推開窗子,雖有些冷,卻難得一輪皓月當空,皎潔的月色灑下來,映在廊子上,一片晶瑩的銀輝,月亮雖好,卻隻有一個,且月亮的心思誰又拿得準呢。
看了一會兒,抽出書案旁的信,是父親寫來催他回冀州完婚的,六皇子臘月裏要娶護國公府的二姑娘,而自己訂了親的未婚妻卻是護國公府的大姑娘。
護國公府說長幼有序,希望趕在臘月之前把大姑娘的親事先辦了,如今可都十月了,父親的意思選個十一月的日子。自幼定親,早過了定,兩家也都準備的差不多了,於自己來說隻需回冀州便可。想到此,不禁暗歎了一聲,世間不如意者十有**,如今這般,自己也該知足了。
“姑娘,您看什麼呢,這快入冬了,夜裏都能凍死人,姑娘怎還把窗子敞開了。”
懷清道:“我是想瞧瞧這益州的月亮跟別處有什麼不同。”
甘草噗嗤一聲樂了:“這話說的,月亮在哪兒不都是一個樣兒嗎,姑娘的病剛好呢,別吹冷風了。”說著伸手把窗戶關了起來。
懷清道:“你倒是個管家婆,回頭你嫁了,陳皮可遭殃了,不定要給你管頭管腳的過一輩子。”
甘草撇撇嘴:“若能讓奴婢管頭管腳一輩子是他的造化呢。”
懷清忍不住笑了起來:“這話兒聽著有底氣。”
銀翹道:“姑娘不常跟奴婢們說女人也要自強自信嗎。”
懷清點點頭:“說得是,這樣才能把日子過舒坦了,把自己的希望人生都寄托在別人身上,總歸要受製於人的。”
甘草低聲道:“我聽餘福說,少東家過兩日要回冀州成親呢。”說著不禁瞄著懷清的臉色,懷清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怪不得這兩日不見他來呢,如此,倒要準備一份賀禮方好。”
甘草暗暗鬆了口氣,心說,看來真是自己多想了,姑娘根本就沒那意思,開口道:“這賀禮可不好送,如今家裏的狀況,置辦貴重的沒銀子,置辦尋常的,少東家可是幫了姑娘多少回了,這份人情明擺著,姑娘送的禮差了恐過不去。”
懷清道:“餘家有慶福堂這麼大的買賣,宮裏還有皇後娘娘,什麼貴重的東西沒有,隻不過是個心意罷了。”
馬車剛到城門,餘福眼尖的看見前麵茶棚子邊上的甘草,忙道:“爺前頭像是張家的馬車,是不是懷清姑娘來送爺了。”餘雋急忙叫停車,下了車一眼就看見茶棚子頭坐著的懷清。
懷清拱拱手:“餘大夫這是打算不辭而別嗎。”
餘雋笑了一聲,走進來在她旁邊坐了,懷清執壺給他倒了一碗茶,餘雋端起喝了一口道:“這是南陽的薑棗茶。”
懷清道:“算你識貨。”
老板娘過來道:“多虧了姑娘教給我夫婦這個熬茶的法子,自從有了這薑棗茶,我這茶棚子的生意可好太多了,甭管是出城的還是進來的,大冷天的喝上一碗,從心裏往外暖和。”
瞥見外頭進來的新主顧,忙迎上去招呼。
餘雋打量懷清一遭:“看來是好利落了,都有心思管閑事了。”
懷清道:“多虧餘大夫的良方。”
餘雋不禁道:“若不是你自己病了,恐也輪不上我呢,雖如此,益州濕冷,你也當多注意些。”
“懷清謝餘大夫惦記了。”說著把旁邊的一個包袱遞給他:“這幾本醫案你得空瞧瞧,許有大用,你今兒走,我也沒別的送你,這裏以茶代酒祝你一路平安吧。”
餘雋喝了碗裏的茶,懷清站起來:“時候不早,再耽擱恐錯過宿頭,還是快趕路要緊。”甘草把手裏一個提盒拿過來,懷清遞給餘雋:“本來說好請你吃飯的,不想這一病耽擱了,這裏頭是幾樣小點心,路上解悶吃吧,也算我的一點兒心意了。”餘雋點點頭接過去,看著懷清欲言又止終上車去了。
馬車出了益州城,餘雋打開包袱,見幾本醫案上頭是一副折起來的字,打開,上頭寫了四個大字,百年好合。
餘福道:“奴才剛還說,爺回冀州成親的事,懷清姑娘沒個不知道的,怎都沒提呢,原來寫了一幅字。”
餘雋把字折起來放了回去,伸手把提盒的蓋子打開,見小小的提盒裏碼放了上下三層點心,做的不說多精致這份心意卻實在,餘雋捏了一塊酥餅放到嘴裏吃了一口,一時間竟品不出是個什麼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