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已經拿藥回來的畫眉打著嗬欠為床上閉目假寐的溫暖掖好被子。拿著盆子到外間歇息。
溫暖待她走後,又睜開眼,癡癡望著帳頂,聽著外麵風吹竹林的聲音。
現在自己的情況她已從丫鬟們口中知道得七七八八。原來這個身體的主人姓顧名雨晴,是柳老爺的表妹顧夫人的女兒。當年顧夫人到柳府暫住,回家時因顧雨晴舍不得表哥便留她在這裏多住幾日。後來顧雨晴的爹顧老爺因自家經營的酒樓毒死了人,一家人都急著去逃難了,也沒顧得上來接顧雨晴。好在顧雨晴小時候與表哥柳天恒是訂了親的,故暫住下來也無甚大礙。孰料顧家一走竟是五年音訊全無,舅舅待雨晴雖好,卻終究是寄人籬下,再者柳夫人也因此不大待見顧雨晴。溫暖想起方才畫眉向她說起時還偷偷抹淚,便料到她們在府裏的日子定是不好過的。畫眉是當初顧夫人留下來照顧顧雨晴的,對主子忠心得很。但她卻是個火爆脾氣,也因此丫鬟奴才們不敢十分苛待這主仆倆。
溫暖想到這兒感覺有些躁意,又翻了個身兒。望著窗外隱隱透出的光亮,在心裏開始思索未來的事。可歎現在雖是個小姐,卻終究不是長久的。且不說柳夫人打著退婚的主意,自己不可能退婚後還白住著,縱是柳夫人大方留下她,可那寄人籬下、看人臉色過日子的生活,又有什麼意義?倒不如趁早離了這裏自己過活。一時又盤算著怎麼出府,以後怎麼過活,以及春絹和春婷下午的對話,直至五更方才朦朧睡去。
次日天明,天色還未大亮,溫暖便起身了。畫眉聽見聲兒也忙掀簾進了裏間兒。
見溫暖已坐在了床頭,笑道:“小姐今日怎起的這樣早?您大病初愈,晚些去給柳夫人請安也使得的。”
溫暖笑了笑,不語。話是這樣說,但柳夫人本就瞧自己不順眼,還是守禮一些,在這院子裏才能過得好點。
畫眉開了衣櫥,指著裏麵問道:“小姐,今日穿什麼衣裳?”
溫暖瞥了瞥,看見裏麵皆是一色兒半新不舊的衣裳,隻略比丫鬟強些而已,才知這顧雨晴的日子有多難過。一麵感歎,一麵指了件水碧色對襟長衫並一條宮緞素雪絹裙,道:“就要那個吧。”
畫眉應了,取來與她換上。又喚屋裏的小丫頭子春梅端水進來與溫暖擦牙洗臉,最後又為她梳了個垂髫分肖髻,插上一支碧玉簪子才算完事。
溫暖不語,反正自己不懂,便任她擺弄好了。
待一切收拾好,春絹便端著一碟子吃食進屋來。畫眉笑著接過,向溫暖道:“小姐,你身子才好了,那些油膩的不宜吃。奴婢便隻吩咐廚房單獨為你做了份小蔥拌豆腐,琥珀西瓜和麻油拌的酸筍絲,你看著可還好?”
溫暖瞧了瞧碟中的菜肴,不置可否地應了聲。畫眉將碟子放下,端出一碗白粥。又把另外三樣菜放下,才恭敬地把木箸遞給溫暖。溫暖先拈了塊琥珀西瓜,嚐了嚐才知道其實這就是現代叫的“拔絲西瓜”。不過大概是火候掌握不好的原因,糖似乎有些焦糊了,但西瓜的味道還不錯,溫暖便多吃了幾塊。
吃過早飯,天已大亮了。畫眉便欲收拾收拾與溫暖去前院請安。
溫暖起身,畫眉便喚春梅將剩下的飯菜撤下,將小幾擦拭幹淨。自己扶著溫暖前去請安。二人方走出房門,溫暖卻想起這身體的原主人應當是對柳氏夫婦十分敬愛的。現在頂著個“大病初愈”的帽子,還應當備些東西才是。
溫暖便轉身向畫眉說道:“你瞧咱們備些吃食過去可好?”
畫眉聽聞此話,臉上明顯閃過一絲錯愕。溫暖心中咯噔了一下,悟過來自己如今還未搞清楚顧雨晴會不會下廚,便冒冒然說了這話。正欲開口解釋,畫眉卻笑道:“小姐來這府裏五年了,倒是極少下廚呢。奴婢還當小姐忘了顧府那一套手藝,不成想今日卻又提了起來。”
溫暖聞言才略略放鬆,自己怎麼忘了,顧家原來是做酒樓的,顧雨晴會廚藝,倒是十分正常的事。
不過,廚房在哪裏?溫暖現在有些後悔沒有考慮好便直接說出這個提議了。
畫眉卻開口說道:“小姐,這吃食是備給夫人的,大廚房那邊人多,不怎麼幹淨,咱們還是去小廚房吧?”
還有小廚房?古代人還真是富裕,整這麼多廚房。溫暖聽了頓時感覺到滿頭黑線,隻得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