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失意一百次,就算當事人以為那就是世界未日,地球也不會因此停此自轉,仍然會繞著太陽公轉,日落月升也依舊照常。
所以我的作息及日常生活一切依舊。
媽媽待了一周後回去了。我上課,回家,看書、寫論文,日子匆忙又充實。
冬天就這樣來了。如我不適應北京的夏天般,北京的冬天我也無法適應。一進十一月,便紛紛揚揚地飛雪,溫度達到零下十度。清晨開窗,撲進來的冷氣冰得讓人心髒麻痹。北京的冷,是很切確的。
下了課,天已經黑了。
時間其實不晚,但殘冬,白天總是很短,夜黑得比較快。走在外麵,我把自已包得隻露出一雙眼睛。等公車的學生很多,我站在中間,沒有人認出我是誰。周休與新年連著一起放,他們興奮地討論著假期的安排,談論著誰誰的朋友,呼出的熱氣把周圍的溫度都融化了。溫子中說得很對,年輕真好,我和他真的老了。老不一定是白發蒼蒼,而是心境一片荒涼,沒有目標,沒有希望,隻是為了責任和義務,也是對生命的尊重而活著,但卻是了無生氣。
現在想想在小城的日子就象度假;現在的生活,卻是象拿自已操練,無趣、乏味、辛勞。我又生出換工作的意圖。偶爾一次在齊鵬的麵前提過,他急得臉色脹紫。
“你是小孩子嗎?怎麼能出爾反爾?”
“我隻是有這樣的想法。”我吞吞口水,一臉歉疚。
“想法也不可以有。我好不容易說服你過來,現在一切都做得這麼順手,你怎麼會說出想離開這樣的話來。你說要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我費了心找到旅專的教職,你也盡了力才能留下。你為何對自已的付出能如此輕視呢?”
“我可能是個隨性的人吧!”
“不是隨性,而是你是個膽怯的人,遇到不願麵對,逃是你腦中第一個想法。逃,逃,逃,你能逃到哪裏?做隻鴕鳥把頭埋在沙裏當什麼都沒看見,不然找個棉球,把耳朵塞上,當什麼都沒聽見。晨曦,你不是孩子,對自已、對別人負責一點,可以嗎?”
他說得很對,我誠懇地道謙,有負他的期望。
“你還是太閑,不然哪裏有時間想這想那的。明天開始,我發點資料給你,年未到了,你可以做的事情很多。”齊鵬不容商量的口氣,又把我打進了現實。
溫子中比我還忙,電話中總聽到小護士細聲細氣的問這問那,一通電話,一半是他在為讓我等待而道謙,一半是在回答護士的問話,到最後,都忘了要說什麼。“晨曦,有事給我打電話。”這樣的結語,好勝千言萬語。
“好!”我能有什麼事呢?有什麼事發生,他追過來也已晚了。人還是要靠自已。
對麵的門今天開了。那個黃頭發的男人穿著睡衣,胸前敞開著,露出濃密的胸毛。大冬天的穿成這樣,真是勇氣。他正在撥弄著門前的電閘,可能電路出了問題。我目不斜視,上樓,開門。
“嗨!那位。”他在背後嚷著。我沒有回頭,我有名有姓,不叫那位。
“她叫晨曦!”許麗出來了,披了件薄毛外套,裏頭穿的是黑色透明的薄紗內衣。下雪天,穿成這樣,真是物以類聚。
我不是少不更事的小女孩,一點小事就大驚小怪。他們被看的人都無所謂,我也沒必要害臊,我冷靜地轉過身,她依在黃頭發男人懷裏,虎視眈眈的,不會太形於色,但足夠讓人看到她的“主權”就是。
“你起來啦!”男人環住她的腰,親了親她。“對麵的小姐搬來好幾個月了,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在哪所學校讀書?”我手上厚重的課本,讓他誤以為我是個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