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舒夢:
誰不希望相守到老,
但愚笨地誤以為
一段已過期的愛情還有生還的奇跡,
這個想法未免太過執迷了,
我才不要敗給執迷。
不知道逃避算不算是正確的選擇,但當兩個人的感情走進了一個樽頸位,令雙方處於進退兩難的階段,我想最好的方法,便是暫時離開。
離開這個已生活了多時的城市,離開這個也許已容不下我的家,更重要的,是離開這個可能已不再屬於我的心。
人在心不在,等於一個欠缺靈魂的軀殼。即使每晚還睡在同一張床上又如何?就是一轉身不經意地觸碰到他的身軀,也會馬上像犯下大錯般從夢中驚醒過來,這張床,我還是不要睡下去好了。
湊巧有一份新工作,要到別的城市去,而且酬勞不錯,我沒多加考慮便馬上答允了。
即使去意已決,但凡事也總需要一個交代。要是我隻留下一封信便離開,那未免太絕情了。畢竟曾經深愛過,畢竟曾經有九百六十多天,我以為他便是跟我共度餘生的那個人,隻是到了第九百七十天,我這個想法改變了。
這個晚上,當他不知在什麼時候回到我們的家,當感覺到他的身軀已躺進了冰冷的被窩後,我決定告訴他我的決定。
「回來了嗎?」曾幾何時,我會等他回到這個家才跟他一起相擁入眠,但已想不起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他淡淡回應了一句,「嗯!」曾幾何時,我跟他像是有說不盡的話題,可以徹夜傾訴,但也許已是太久以前的事了。
很奇怪,為什麼從前那美好的九百六十多天,我都能牢牢的緊記至今,但跟他在一起的九百七十天以後發生的事,我卻像是失了憶般,印象十分模糊?是不願記著,還是我的記憶係統像計算機的硬盤那樣,到達某個儲存量便已滿載,即使要多加一點點也容不下?
他問:「這麼晚你還沒睡?」
我把床頭燈亮著,不經意的看看鬧鍾,已是淩晨四時多了。他也知道什麼是晚嗎?為什麼自從第九百七十天開始以後,他便養成了這個時候才回家的習慣?
隻是,我已不想追問了。「家齊,我有事跟你說。」他的全名是陳家齊,是他的父親改的名字。不知道世伯是否在家齊初出生之時,已有預感這孩子他日愛享齊人之福,所以給他起了這個名字。
陳家齊頓了半晌,在寂靜的房間裏,聽到他深深吸一口氣後,我再聽到他說:「有什麼要說?」剎那間,我感到他的聲音變得沉重起來,或許,是以為我要跟他說分手吧!
「我接了一份新工作,為一間公司……」曾經我跟陳家齊一起勾手指尾許下諾言,說日後誰也不可跟對方說分手。雖然已是千多日之前的事,但我還是牢牢的記住,亦不打算要毀約。
「這是代表你要離開這個城市半年?」
這是代表陳家齊要挽留我嗎?
「對!」
聽著陳家齊又再深深吸一口氣,我竟期待他開聲挽留我,跟我說一聲「別走」,又或是「那麼我在這半年裏怎麼辦」。可是最終他隻說了「嗯!」便再不作聲。
原來我是個那麼不值得男人留戀的人,我終於知道了。也許,一顆已變的心,早已希望我離開了。可是陳家齊也跟我一樣,不想成為毀約的一個,便惟有等我自動放棄的一天出現,好讓他不用內疚,便能跟那個人雙宿雙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