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秋生心中一顫,臉上卻是風輕雲淡。那穀氏兄弟遇此變故,早駭得三魂皆冒,方到此刻,才稍稍緩過神來。他二人不遠千裏,趕來這千險重重的天蕩山,便是為了柯枯口裏的’敗將之子‘。
話說這敗將之子,不是別人,正是那長平之戰趙軍主帥趙括的兒子,趙恥。
且說,趙括臨危受命,舉全國之力四十多萬大軍與秦國虎狼之師戰於長平。趙括自幼飽讀兵書,狂妄自大,又急於建功,一上來便與秦軍決戰,結果中秦將武安君白起之計,兵敗人亡,四十多萬趙軍被殺的幹幹淨淨,令人唏噓。此一役後,趙國舉國空虛,自此一蹶不振,秦軍占領上黨,扼住中原咽喉,虎視天下。
此時,趙恥尚在母親林月如的肚中。經此一敗,中原諸國更是把責任全推卸到趙恥一人身上,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反之亦成立,從此趙家再無立足之地,林月如本想一死百了,免得遭人唾罵,但不舍胎中骨肉,便自隱姓埋名,忍辱偷生。次年夏產下一名男嬰,取名趙恥,字長平。便是讓他永遠的記住其父長平一戰的恥辱。
這年,趙恥年方十五。林月如帶著他上街趕集,沿街竟聽人們還在議論丈夫長平之辱,心下難過,便決定帶著兒子遠走他鄉,前往東方的齊國。
途徑安陽摩天嶺,恰遇一波匪徒。無巧不成書,這波匪徒中有幾人乃武林人士,竟識破了林月如的真實身份。得知她身邊的孩兒竟是長平敗將趙括的兒子,個個義憤填膺,欲殺之而後快。經商議決定邀集中原豪傑一同處置,遂將其母子二人擄上山,關押在摩天嶺的主峰上,由穀氏兄弟二人看守。
哪知便在一天夜裏,摩天嶺潛進一人,打傷守門的小嘍嘍,帶走了趙恥。
穀氏兄弟得知此事,震驚非常,一路追查之下,發現救走趙恥之人便是那威震中原的‘鐵浮屠’柯枯,更覺吃驚,雖駭於鐵浮屠之威,但走失了這敗將的兒子,必被武林眾人所不忍,一狠心,便追了過來。從安陽東渡濟水,直追到博陽西北的天蕩山下。
倆兄弟緩過勁來,剛想問一句趙恥的下落,但聽柯枯以把話說到此份上哪還敢多言?相覷一望,臉上都有懼色。又齊把目光投在段秋生身上,盼他能說句話,但段秋生來此自有他的目的,此時尚在沉吟,並未在意二人目光。
穀秋性急,忍不住抬頭說道:“柯老俠士,您恐怕不知那小子的身份,他是長平敗將趙括的兒子,人人得而誅之,煩請柯老俠士將這小子交由我二人處置。”
“放肆!你是什麼東西,也敢來處置我的徒兒,是嫌命長了麼?”
穀氏兄弟嚇得一顫,趕忙跪下,納頭便拜:“柯老俠士息怒,柯老俠士息怒,小的無意得罪老俠士,隻是老俠士所收愛徒確實是武林中人所忿恨的的敗將子嗣,當由武林同道共同處置,老俠士威震天下,大仁大義······”
“呸!倆個不要臉的東西,什麼大仁大義,哈哈哈哈......簡直笑死人了,老夫人稱‘鐵浮屠’,殺的人跟你吃的穀子一般多,在不走,老夫便要動手啦!”
話畢,那隆隆聲響再起,山頂岩壁上赫然凸出一塊磨盤般大的石塊,懸在山巔,晃晃搖搖,幾欲墜落。
穀氏倆兄弟聽到異響,身膽俱裂,哪還敢在要人?忙使出看家本領,撒腿往山下跑去。還是那段秋生沉得住氣,大叫一聲:“柯老先生饒命,晚輩並無惡意......”
柯枯威震武林時,憑的不僅僅是一身橫練的拳腳功夫,更有烈火般的性子,一言不合便會大打出手,到晚年亦是如此,此時哪肯多聽人解釋?揚手一掌便將那磨盤大的石塊打落山去。
登時,遍野震蕩,群鳥啼飛。這短短時間,段秋生也稍稍摸了點柯枯的脾氣,遂有了戒備。他聽聲辨位,竟也判斷出柯枯這一下用了幾成功力,不禁肅然起敬,不愧是威震武林的鐵浮屠,這一身功力恐以臻至化境,出手間勁道吞吐遊刃有餘,料知他這一手非自己所能抵擋,當即旋身一轉,人以衝出天際,那磨盤般大石恰好在其腳下滾過,當真驚險之至。
“有意思,小子!再吃一塊!”
“柯老先生饒命,老先生不肯賜見,便請收下這份拜帖,晚輩這就下山。”說罷,段秋生從袖中摸出一封密封好了的帖子,又從懷中取出一柄七寸來長的匕首,把帖子插在了匕首上,運力猛地一擲,隻聽一聲長嘯,那匕首直直射向山頂。頂上忽的縱出一個人影,探手一抓,已將帖子取入囊中,在一閃,已是不見。
“好身法!”段秋生心中暗讚,拱手又道一聲:“多謝柯老先生賞臉,晚輩告辭。”
‘嗖’一聲,往山下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