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章二十五 路癡(1 / 2)

三千覺得領著自己朝前走的那個宦官就像是盤踞在井蓋上的一條蛇,一樣的陰冷,一樣的讓人不舒服,一樣的走路彎彎曲曲。

那種陰冷讓他很抗拒,所以他始終都試圖與那位大太監保持距離,雖然他一直在衝自己微笑,雖然他經常低著頭表示恭卑。

當一道道門被打開,穿過一條條小道,奇怪的是在這個迷宮一般的地方三千卻是清晰的記得來時的路,這像是他的天賦,自小以來他都很懂得識路,長安也好,王爵也罷,每當他們玩瘋了不記得路的時候總是會習慣性地看向三千。

這一日,原本顯得有些冷清的王宮突然熱鬧了許多,就像是市井當中的早晨,隨著太陽漸漸升起,人們開始在街道上忙碌起來,從寂靜無聲到熱鬧繁華仿佛隻有一瞬間。

記得上一次這麼熱鬧還是十幾年前那一個女孩住進那一座宮殿,以及那個人的一道命中注定的批語。

而現在,這位被接進王宮當中的少年沉默地看著那些像是圍觀猴子的人們,心中不知在想些什麼,隻是臉上卻是帶著那標誌性的癡傻笑容。

那些個小宮女大太監有的人用一種好奇的目光看著這個少年,有的人則是不知道是敬畏還是恐懼,他們好像很怕這個傻子。

陽光漸漸變得明媚不憂傷,原來王宮當中最自由的還是那些鳥雀,他們在天空中飛翔,時不時地拉下一坨翔落在下麵人的臉上,隨後嘰嘰喳喳地埋怨著王宮裏的夥食實在不咋滴,讓它有些拉肚子之類的話。

三千仰著頭看著那些鳥兒內心當中還是有些羨慕的,他張了張手,像鳥兒揮動雙翅一樣撲打著,最後當然是沒有飛起來,也許是被自己蠢哭了,他咧了咧嘴,一點氤氳在雙目當中醞釀然後消散。

臨行前,母親捧著他的臉說要他自己每天都開開心心的過,有時間就出宮來看看自己,如果不允許的話就一定要做到聽舅舅的話,舅舅是誰?舅舅就是那個頭戴王冠的家夥啊。

那時候三千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隻是下意識地伸出手把母親臉上的淚擦幹,隻是他這一伸手母親卻是又哭了。

他不想離開家,不想離開母親,可是母親說隻有在王宮裏他才是安全的,他才能活下去。

好吧,活下去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有時候他的腦子裏會蹦出這麼個想法以及一段又一段的畫麵,一個又一個聲音對他吼道:活下去!活下去……

王甚至沒有接見他,三千就被這個名喚沈懷的太監帶去了那一座空置了多年的宮殿——永壽宮。

永壽宮曾經是先皇晚年所居的宮殿,永壽宮所建的初衷就是為了祈求先王能夠永壽安康,而王為了向自己那位姐姐表明態度便將三千安排到了這座宮殿當中。

隻是這一安排卻是引來了那幾位王子以及群臣們的猜測揣度。

永壽宮是先皇所居之處而今賜予這個傻小子,實在是讓那群陰謀論者起了心思。

難道這個少年是王的私生子?

當年南宮淺為了嫁給陳良曾經詐死,而後改容換貌,現今已經是很少有人能夠認得出來,所以當那道聖旨的內容傳開,陳三千被真的接進宮之後,朝野震動。

甚至於一些諫大夫開始上書,諫君以表錚骨,卻得來王的一陣白眼。

從始至終,王都沒有去見過三千,而三千也對這位舅舅沒有什麼好感,自然也是樂得如此。

於是陳三千在宮裏就成了一個極為有意思的存在,沒人敢招惹卻又沒人去搭理,以至於他有些孤單,不過還好他還有蠢萌的小魚陪著。

作為一個腦子不太好的智障少年,大部分時間裏陳三千恪守一個作為癡傻少年人應有的行為準則,該吃吃該喝喝,就像是養老一樣安安穩穩地做著一個安靜美男子。

是的,陳三千的皮相還是很拿的出手的,這也讓他在偶爾離開永壽宮出去溜達的時候能夠得到一些小宮女的喜愛。

隻是大部分的人當聽說他是永壽宮的那位後便不自覺的開始與他保持距離。

自從陳良出征,長安和三千離開之後,將軍府冷清了許多,而南宮淺也沉默了許多,每天就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繡花做女紅。

所有的喧囂與熱鬧最後都會因為時間的流逝而逐漸冷卻,就像是三千進宮這件事,在經過王的幾次鎮壓以後便再也沒有人不開眼的來拿這件事上書。

最後王冷笑一聲,說了句:“有時候當個暴君果然比當明君更讓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