漸漸蘇醒之際,明空隻覺腹中難耐,惡心欲嘔,卻又分明聽見饑腸轆轆之聲。這世道便是如此,生死一瞬間,就如同他手上幹裂開的血漬,浸染著萬物卻又預示著弱肉強食命理。
不知為何,明空鄙夷凝視自己雙手,那雙眸,冷傲孤寂,全然失去所有情感一般,藐視萬物之神充斥全身。
“他從未將你當人看,更不要說朋友,明空。”
明空雙唇微啟,那稚嫩聲音之下,竟出現這般言語,更在無情感色彩之中,帶著冷靜與肯定。
“即便你為了他願意去死,他也不過感念空明的仁慈,感念你明空人格的高尚。”
明空拍彈去衣衫之上塵灰,輕舔幹澀雙唇,再凝視於地上腐爛屍體。
“他守在空明身邊,何曾想過你在三國的遭遇?”
明空腳步向前行進,如此均勻平穩,亦如同他此刻之聲,同在一水平線之上,無波瀾,無起伏。然,卻給人一種顫抖,從心底油然而生之寒,凍結所有聞言之人心髒,截止他人心跳。
“朋友?什麼是朋友?在三國,所有人隻記得空明,他們隻知道危險之餘救他們的人是空明,從來都不知道你的存在。”
月光,灑落於滿地,銀翼似在明空背後浮現。卻不知何時,銀翼漸漸被樹影遮蔽,漸行漸逝,銷聲匿跡。
“當你將所有感情付出,而後被徹底遺忘,甚至被狠命宰割時,這份疼痛比肉體的撕裂強百倍。”
言語無聲無息,明空右手食指指向天際,微微眯縫雙眸,猛然將食指向自己心口刺入。手指刺穿肌膚,滑入骨縫,卡住。
痛楚之感侵蝕他所有感官,甚至讓他輕輕悶哼出來。然,一切無關痛癢,隻關乎他言語之下之意。明空,已然失去所有,已然放棄所有,已然滅絕人格化以後之情,之性。
“不要忘記這份疼痛,也不要忘記是誰給你帶來的這份疼痛,更不要忘記,再一次見麵時,放下你的憐惜和愛慕。”將手指從體內拉扯出來,鮮血順延傷口染紅那本已肮髒不堪之服,他卻視而不見。
“明空,你沒有第二次機會選擇。若恨的話,就將你曾經真正珍惜過的人殺光,一個不剩。否則,你隻能重蹈覆轍,一次次被傷的體無完膚。下次,要麼不再有,有的話,不會像現在這樣僅僅殺個人拿來吃這麼簡單了。”
不遠處林中,忽塵煙而起,騎馬之人,黃旗飄飄,似出來迎接何人之感。明空尚未分辨出對方是何人,便又感覺另一方還有大量人員向此處行進。
而竄出之人,首當者,竟是關羽。
於此同時,關羽亦發現明空。雖說時日相隔數久,卻能清晰辨認出此人便是他願追隨之人,無法想象會於此情此景之下相會。
然則,並非見明空皆歡喜之人亦有,那便是劉備。於目光觸及明空之時,劉備那模子便已然走樣。全身心顫抖。早已認定之敵,偏不巧在此相遇,天意弄人啊。
“空明!”關羽大聲喝道,伸手一拉,便將行走路上之人攔腰抱起。
再見他心口傷痕,鮮血不止,心焦之感無奈至極。
“空明,此為何?何人敢如此對你?”
明空瞄了他一眼,便匍匐於他懷中,掩埋自己不帶情感之顏:“關羽,能遇到你實乃萬幸。我途中遇賊人,幾乎喪命。現如今流寇四處逃竄,我實不知如何是好。”
看吧,又一個把你當空明的。救你?人家救的才不是你,而是空明。要是他們知道你是明空,誰會救你,還沒有搞清楚你究竟是什麼東西,就先把你送上斷頭台了。簡單來說,誰,都沒有把你當作朋友,誰都不知道你是誰,你存在與否對他們一點都不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