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時代(1 / 3)

對桑比亞國的攻擊即將開始。

執行“第一倫理”行動的三個航空母艦戰鬥群到達非洲沿海已十多天了,這支艦隊以林肯號航母戰鬥群為核心展開在海麵上,如同大西洋上一盤威嚴的棋局。

此時天已經暗了下來,艦隊的探照燈集中照亮了林肯號的飛行甲板,那裏整齊地站列著上千名陸戰隊員和海軍航空兵飛行員。站在隊列最前麵的是“第一倫理”行動的最高指揮官菲利克斯將軍和林肯號的艦長布萊爾將軍,前者身材欣長,一派學者風度,後者粗壯強悍,是一名典型的老水兵。在蒸汽彈射器的起點,麵對隊列站著一位身著黑色教袍的的隨軍牧師,他手捧《聖經》,誦起了為這次遠征而作的禱詞:“全能的主,我們來自文明的世界,一路上,我們看到了您是如何主宰大地、天空和海洋,以及這世界上的萬物生靈,組成我們的每一個細胞都滲透著您的威嚴。現在,有魔鬼在這遙遠的大陸上出現,企圖取代您神聖的至高無上的權威,用它那肮髒的手撥動生命之弦。請賜予我們正義的利劍,掃除惡魔,以維護您的尊嚴與榮耀,阿門——”

他的聲音在帶有非洲大陸土腥味的海風中回蕩,令所有的人沉浸在一種比腳下的大海更為深廣的莊嚴與神聖感之中,在上空紛紛飛過的巡航導彈火流星般的光芒中,他們都躬下身來,用發自靈魂的虔誠和道:“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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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席站起身,試圖使美國代表平靜下來,然後轉向依塔,眼裏含著悲憤的淚水說:“博士,您和您的國家可以違反聯合國生物安全條約的最高禁令,對人類基因進行重新編程,但你們不該如此猖狂,竟到這個神聖的地方來向全人類的臉上潑糞!你們違反了第一倫理,你們抽掉了人類文明的基石!”

自人類基因組測序完成以後,人們就知道飛速發展的分子生物學帶來的危機遲早會出現,聯合國生物安全理事會就是為了預防這種危機而成立的。生物安理會是與已有的安理會具有同等權威的機構,它審查全世界生物學的所有重大研究課題,以確定這項研究是否合法,並進而投票決定是否終止它。

今天將召開生物安理會第119次例會,接受桑比亞國的申請,審查該國提交的一項基因工程的成果。按照慣例,申請國在申請時並不提及成果的內容,隻在會議開始後才公布。這就帶來一個問題:許多由小國提交的成果在會議一開始就發現根本達不到審查的等級。但各成員國的代表們都不敢輕視這個非洲最貧窮的國度提交的東西,因為這項研究是由諾貝爾獎獲得者,基因軟件工程學的創始人依塔博士做出的。

依塔博士走了進來,這位年過五十的黑人穿著桑比亞的民族服飾,那實際上就是一大塊厚實的披布,他骨瘦如柴的身軀似乎連這塊布的重量都經不起,像一根老樹枝似的被壓彎了。他更深地躬著腰,緩緩向圓桌的各個方向鞠躬,他的眼睛始終看著地麵,動作慢地令人難以忍受,使這個過程持續了很長時間。印度代表低聲地問旁邊的美國代表:“您覺得他像誰?”美國代表說:“一個老傭人。”印度代表搖搖頭,美國代表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依塔,“你是說……像甘地?哦,是的,真像。”

本屆生物安理會輪值國主席站起來宣布會議開始,他請依塔在身旁就座後說:“依塔博士是我們大家都熟悉的人,雖然近年來深居簡出,但科學界仍然沒有忘記他。不過按慣例,我們還是對他進行一個簡單的介紹。博士是桑比亞人,在三十二年前於麻省理工學院獲計算機科學博士學位,而後回到祖國從事軟件研究,但在十年後,突然轉向分子生物學領域,並取得了眾所周知的成就。”他轉向依塔問,“博士,我有個問題,純粹是出於好奇:您離開軟件科學轉向分子生物學,除了預見到軟件工程學與基因工程的奇妙結合外,是不是還有另一層原因:對計算機技術能夠給您的祖國帶來的利益感到失望?”

“計算機是窮人的假上帝。”依塔緩緩地說,這是他進來後第一次開口。

“可以理解,雖然當時桑比亞政府在首都這樣的大城市極力推行信息化,但這個國家的大部分地區還沒有用上電。”

當分子生物學對生物大分子的操縱和解析技術達到一定高度時,這門學科就麵對著它的終極目標:通過對基因的重新組合改變生物的性狀,直到創造新生物。這時,這門科學將發生深刻變化,將由操縱巨量的分子變為操縱巨量的信息,這對於與數學仍有一定距離的傳統分子生物學來說是極其困難的。直接操縱四種堿基來對基因進行編碼,使其產生預期的生物體,就如同用0和1直接編程產生WINDOWSXP一樣不可想象。依塔最早敏銳地意識到這一點,他深刻地揭示出了基因工程和軟件工程共同的本質,把基礎已經相當雄厚的軟件工程學應用到分子生物學中。他首先發明了用於基因編程的宏彙編語言,接著創造了麵向過程的基因高級編程語言,被稱為“生命BASIC”;當麵向對象的基因高級語言“伊甸園++”出現時,人類真的擁有了一雙上帝之手。

這時,人們驚奇地發現,創造生命實際上就是編程序,上帝原來是個程序員。與此同時,程序員也成了上帝,這些原來混跡於矽穀或什麼什麼技術園區的的人紛紛混進生命科學行業來,他們都是些頭發蓬亂衣冠不整的毛頭小子,過著睡兩天醒三天的日子,其中有許多人連有機物和無機物都分不清,但都是性能良好的編程機器。有一天,項目經理把一個光盤遞給一位臨時召來的這樣的上帝,告訴他光盤中存有兩個未編譯的基因程序模塊,讓他給這兩個模塊編一個接口程序。談好價錢後上帝拿著光盤回到他那間悶熱的小閣樓中,在電腦前開始他那為期一周的創世工作,他幹起活來與上帝沒有任何共同之處,倒很像一個奴隸。一周後,他搖晃著從電腦前站起來,從驅動器中取出另一塊拷好的光盤,趟著淹沒小腿的煙蒂和速溶咖啡袋走出去,到那家生命科學公司把那個光盤交給項目經理。項目經理把光盤放入基因編譯器中,在一個球形透明容器的中央,肉眼看不見的分子探針精巧地撥弄著幾個植物細胞的染色體。然後,這些細胞被放入一個試管的營養液中培養,直至其長成一束小小的植株,後來這個植株被放入無土栽培車間,長成樹苗後再被種進一個熱帶種植園,最後長成了一棵香蕉樹。當第一串沉重的果實從樹上砍下後,你掰下一個香蕉剝開來,發現裏麵是一個碩大的橘瓣……

當然,以上隻是一個生動的比喻,實際的基因軟件開發都是龐大的工程,絕非個人的力量所能及。例如僅編製一個視網膜感光細胞的基因軟件,其代碼量與一個最新的視窗操作係統相當。所以完全憑借基因編程創造新的生命還隻能是病毒級別,科學家們傾向於從生物的自然基因中分離出各種功能模塊和函數,通過引用和組合這些模塊和函數來得到具有新的特征的生物,對此,麵向對象的基因編程語言“伊甸園++”是一個強有力的工具。

“依塔博士,在宣布會議議程正式開始之前,我想提醒您:您看上去很虛弱。”會議主席關切地對依塔說。

一位桑比亞官員起身說:“各位,依塔博士每天吃得很少,你們一定知道,桑比亞國內目前正麵臨著嚴重的旱災,博士自願同他的人民一同挨餓。”

法國代表說:“上個月,作為發展計劃署考察團的一員,我到過桑比亞和相臨的其它兩個受災國家,那裏的旱情確實可怕,如果大量的救濟不能及時到位,下半年會餓死很多人的。”

“不過,依塔博士,”美國代表說,“作為一位從事基礎研究的科學家,過分的責任心會影響您的研究,結果反而不能夠盡到自己的責任。”

依塔點點頭,並半起身衝他微微鞠躬:“您說得很對,唉,小時侯留下來的毛病,很難改了……哦,各位想不想聽聽我小時侯的事情?”

這顯然離題了,但出於尊敬,大家都沒有出聲。依塔用低緩的聲音講述起來,仿佛在回憶中自語。

“那也是一個大旱之年,大地像一個滿是裂縫的火爐子,地上被渴死的蛇又被烈日烤幹,腳一踏就碎成了末……當時桑比亞正在連年的內戰中,就是那場由東方政治集團操縱的推翻布薩諾政權的戰爭。我們的村子被遺棄了,什麼吃的都沒有了,雅拉就去吃幹草和樹葉,哦,雅拉是我的小妹妹,剛懂事,大大的眼睛……她去吃幹草和樹葉……”依塔的聲音平緩而單調,像是早期的語音軟件在讀一個文本文件,“她吃得渾身浮腫,腸道也堵塞了……那天晚上,她嘴裏含了什麼東西,碰著牙喀啦啦響,我問她含著什麼?她說在吃糖……她以前隻吃過一塊糖,是一年前一個來村裏招募遊擊隊員的蘇聯顧問給的。我看到一道血從她嘴裏流出來,就掰開她的嘴看,雅拉含的不是糖塊,是一個箭頭,一個塗著響尾蛇的毒液,用來射殺豺狗的箭頭。她最後對我說:雅拉難受,雅拉不想再活了,雅拉死後哥哥把雅拉吃了吧,然後哥哥就有勁兒走到城裏去,聽說那裏有吃的…

…我還記得那天晚上的月亮,從幹旱的大地盡頭升起來,昏紅昏紅的……我沒吃小妹妹,但那年在村子裏,確實發生了人吃人的事,有些老人立下遺囑,餓死後讓孩子們吃……“全場陷入長長的沉默。

主席說:“博士,我們現在理解了你在過去十多年用基因軟件技術改良農作物的努力。”

“一事無成,一事無成啊……”依塔搖頭歎息,“想當初桑比亞獨立之時,我們曾想在祖先的土地上建起天堂,但後來知道,在這樣一塊苦難深重的土地上,對生活的期望是不能太高的。我們理想的底線在不斷後退,我們不要工業化了,我們不要民主了,我們甚至可能連國家和個人的尊嚴都不要了,但桑比亞人對生活的要求不可能再後退,我們不能不吃飯。這個國家仍然有三分之二的人在挨餓,我們必須想出辦法。”

依塔的話在會場裏引起了很大的反響,代表們紛紛低聲議論起來。

美國代表說:“非洲確實是一個被文明進程拋下的大陸,但,博士,這是一個涉及到社會政治、曆史、地理條件等諸多複雜因素的問題,不是科學家們僅憑手中的科學就能夠解決的。”

依塔搖搖頭說:“不,科學也許真能解決饑餓問題,關鍵在於我們要換一個思考方向。”

代表們茫然地互相對視著,主席首先想到了什麼,說:“如果我沒理解錯,依塔博士已經開始了我們這次會議的議程了。”

依塔鄭重地說:“是的,主席先生,如果您允許,在介紹我們的研究成果前,我想先讓各位認識一個孩子,一個能吃飽飯的桑比亞孩子。”

他揮揮手,一個黑人男孩兒走進會議大廳。他赤裸著上身,肌肉飽滿,皮膚光亮,濃密卷鬈發下的一雙大眼睛閃閃有神,他用強健而輕快的腳步,把一股旺盛的生命力帶進了會議大廳。

“哇,好一個小奧塞羅!”有人讚歎道。

依塔介紹說:“這是卡多,十二歲,一個土生土長的桑比亞孩子。當然,在平均壽命隻有四十多歲的讚比亞,他這樣的年紀通常已經不算是孩子了,但卡多確實是孩子,而且是個小孩子,因為他的壽命肯定要超過我們在座的各位。”

“這不奇怪,看得出來這孩子的營養狀況很好。”代表中的一位醫學家說。

依塔扶著卡多的雙肩環視著會場說:“他肯定與各位印象中的桑比亞兒童有很大差別,那些饑餓中的孩子都是細細的脖頸撐著大大的腦袋,四肢像樹幹般枯瘦,肚子因積水而鼓起,臉上落著蒼蠅,身上生著瘡……所以大家都看到了。隻要吃飽了飯,任何民族的孩子都能變得像天使般高貴。”

卡多向大家點頭致意,大聲說了一句誰都聽不懂的話。

“他在向各位問好,”依塔說,“卡多隻會講桑比亞語。”

“您剛才說,這孩子是在桑比亞土生土長的?”主席問。

“是的,而且是在桑比亞最貧瘠的地區長大,從未離開那裏。在這場旱災中,他的家鄉餓死了不少人。”

所有人都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健壯的黑孩子,一時誰也說不出話來。

依塔第一次露出了淡淡的微笑:“大家的下一個問題自然是:他在那裏吃什麼?那麼下麵,我就請大家看卡多吃一頓午餐。”

他說完又向門的方向揮了一下手,有三個人走進會議大廳,其中兩位是參加會議的桑比亞官員,第三個人令大家大吃一驚,他竟是一名紐約警察。他腰上累贅地別著手槍、警棍、對講機等等,手裏提著一個大塑料袋,進門後猶豫地站住了。

“是我們請這位警官進入會場的。”依塔對主席說,主席示意讓那名警察走上前來。

警察走到圓桌旁,兩位代表給他讓開了位置,他把大塑料袋中的東西都傾倒在桌麵上,首先倒出的是一大捆青草,然後是一堆梧桐樹葉,最後是一堆深綠色的鬆針。警察指指這堆青草和樹葉,又指指同他一起進來的那兩名讚比亞官員說:“這兩位先生在庭院裏的草坪上拔草,我去製止他們,他們就把我帶到這裏來了。”

依塔起身向警察鞠躬:“尊敬的警官先生,我對我們的粗魯行為表示歉意,並願意交納相應的罰款,我們隻是想請你來做個證明,證明這些青草和樹葉是真實的。”

警察瞪大雙眼說:“當然是真實的!是我把它們收集到袋子裏一直提到這裏的。”

依塔點點頭:“好吧,卡多該用他的午餐了。”

這個桑比亞孩子抓起一大把青草,卷成粗繩壯的一根,像吃香腸那樣咬下一大截,津津有味地嚼了起來,草莖被嚼碎時發出的吱吱聲清晰可聞……他吃得很快,轉眼把那粗粗的一把草吃光了,又開始大口吃樹葉……

旁觀者的反應分為兩類:一部分人極力忍住嘔吐的欲望,另一部分人則抑製不住開始咽口水,這是在看到別人享用他感覺中的美味時的一種自然條件反射,不管那美味是什麼。

卡多又卷了一把草吃,然後開始吃鬆針,他咀嚼的聲音立刻發生了變化,一道墨綠色的汁液順著他的嘴角流下來,他含著滿嘴的鬆針和青草,高興地對依塔說了句什麼。

“卡多說這裏的草和樹葉比桑比亞的味道好。”依塔解釋說,“由於盲目引進高汙染的工業,桑比亞已經成了西方的垃圾傾倒場,那裏的環境汙染比這裏要嚴重得多。”

在眾目睽睽之下,卡多吃光了桌子上所有的青草、梧桐葉和鬆針,他滿意地抹去嘴角的綠色汁液,笑著對依塔點點頭,顯然是在感謝這頓美味的午餐。

用後來一位記者的描述,會議大廳陷入“地獄般的寂靜”。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這寂靜才被主席顫抖的聲音打破。

“這麼說,依塔博士,這就是您代表桑比亞國提交生物安全理事會審查的研究成果了?”

依塔鎮靜地點點頭:“是的,這就是我剛才說過的換一個思考方向:我們既然可以用基因工程來改造農作物,為什麼不能用它來改造人自身呢?比如說這個桑比亞孩子,他的消化係統經過了重新編程,使他的食物範圍大大擴展。對於這樣的新人類,農作物完全可以改種一些速生或抗旱的植物,那些以前讓我們頭疼的瘋長的野草對他們來說就是萬傾良田。即使是種植傳統作物,他們從土地中收獲的糧食也要比我們多十倍,比如對於小麥來說,麥秸稈甚至根係他們都能食用。糧食對於他們,將真的如空氣和陽光一樣隨手可得了。”

各國代表都如石雕般站在大圓桌旁,把陰沉的目光聚焦到依塔身上,依塔坦然地承受著這些目光,平靜地說:“尊敬的各位先生,我向聯合國轉達魯維加總統的話:桑比亞已準備好為此承受一切。”

主席首先從呆立的狀態中恢複過來,撐著桌沿小心地坐下,好像他已虛弱得站立不穩似的,他兩眼平視前方說:“您剛才好像說過,這孩子十二歲?”

依塔點點頭。

“這麼說,你們十二年前就對人類基因重新編程了?”

“確切地說應該是十五年前,第一批編程是使用基因彙編語言進行的,半年後,編程工具改用麵向過程的高級語言‘BASIC’。至於卡多,是用麵向對象的‘伊甸園++’編程,這是三年以後的事了。我們從食草動物中提取了大量的消化係統的函數和子模塊,去掉了反芻部分,經過優化和組合後植入人類的受精卵的基因編碼中,但其中有許多程序,比如胃液的成分、胃壁的強度和腸道蠕動方式等,沒有借用任何自然代碼,純粹是我們自行編製開發的。”

“依塔博士,我們最後想知道,在桑比亞,經過重新編程的人類有多少?”

“卡多這一批隻有不到一百人,因為我們對麵向對象的編程方式還沒有十分把握。重新編程的桑比亞人隻要是十五年前那兩批,使用宏彙編語言和‘生命BASIC’編程的受精卵共有兩萬一千零四十三個,其中兩萬零八百一十六個成活並正常分娩。”

嘩啦一聲,上屆諾貝爾生物學獎獲得者,法國生物學家弗朗西絲女士暈倒了。她旁邊的另一位諾貝爾獎獲得者,德國生理學家,本屆生物安理會輪值副主席施道芬格博士臉色發紫呼吸急促,正閉著眼從胸前的衣袋中摸索硝化甘油片。隻有美國代表很鎮靜,他指著依塔,轉身對那個仍然目瞪口呆的警察說:“逮捕他。”

他說得很平靜,像是朝人借個火兒,看到那個警察茫然不知所措,他平靜的薄紗立刻被摧毀了,如火山爆發般咆哮起來:“聽到了嗎?逮捕他!別管什麼轄免權,那是對人的,不是對魔鬼!”

主席站起身,試圖使美國代表平靜下來,然後轉向依塔,眼裏含著悲憤的淚水說:“博士,您和您的國家可以違反聯合國生物安全條約的最高禁令,對人類基因進行重新編程,但你們不該如此猖狂,竟到這個神聖的地方來向全人類的臉上潑糞!你們違反了第一倫理,你們抽掉了人類文明的基石!”

“人類文明的基石是有飯吃,桑比亞人隻是想吃飽飯。”依塔向主席鞠了一躬,以他特有的緩慢語調說。

“好了,我們還是散會吧。”美國代表對主席一揮手說,這時他真的平靜下來了,“其實大家早就預料到這事遲早會發生,早些比晚些好。我想各位都知道我們該去做什麼了,至少美國知道,我們要趕快去做了!”說完他匆匆而去。

會議大廳中人們相繼走散,最後隻剩下依塔和卡多,還有那個警察。依塔摟著卡多的雙肩向門口走去,警察陰沉地盯著孩子的背影,一手摸著屁股上的短管左輪低聲說:“真該崩了這個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