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和昨天沒有什麼不一樣,我還是被關在病房裏,照常打針吃藥抽血化驗。
可今天和昨天,還有點不一樣,因為過了到了今天晚上,我就可以出院回家,離開這個該死的病患隔離區了。
中午吃飯時,我很得瑟的拿著手裏的胡蘿卜條把玩,摘掉耳機,我對著門外的守衛李茂說:“老子我沒事兒了,明天我就可以走了。我就和你說吧,醫生都是嚇唬的人。哪有人發燒感冒就需要隔離的?又不是會死人的病,搞得人心惶惶的。”
門外的李茂沒吭聲,他假裝沒聽見。
“嘖嘖嘖。”雖然李茂沒有搭理我,可這並不影響我此時此刻愉悅的心情。拿著蘿卜咬了一口,我又說:“你小子還有一年才退伍呢!你就羨慕我去吧!等到老子我出去,可得找個妹子快活一番……別說兄弟我不照顧你,你退伍之後來找我,我帶你吃香的喝辣的!”
鐵欄外靜悄悄的,李茂還是沒有說話。
我被蘿卜噎了一下,漸漸意識到事情似乎有點不太尋常。李茂比我小三歲,是個標準的直男。不僅標準,而且還又直又色。每天隻要我跟他提起妹子,他就忍不住滔滔不絕一番……今天是怎麼了?
我把手裏的蘿卜扔回到碗裏,翻身下床。不單單是李茂,今天整個樓裏也是出奇的安靜。每天吆喝著催促吃飯的食堂大媽呢?每天嘮叨著病人不按時吃飯的小護士呢?穿白大褂的醫生?收糞便的老伯?
“操!”我氣急敗壞的大喊一聲,“人呢!人都哪裏去了!”
我的話音剛落,突然一個黑影撲著向鐵欄而來!帶著一股血腥味兒的惡臭,它砰的一聲撞在了欄杆上!我被嚇了一跳,踉蹌著身體往後摔!慌不擇路中撞翻了尿桶,裏麵的尿液灑出,淋了我一身。
“你他媽的……”
我憤恨的準備罵上幾句,如果能出去,我巴不得跟這個始作俑者打上一架。可看清楚眼前的場景,我後麵的話完全沒了氣勢。像是在呢喃自語一般,我呆愣失神的說道:“想幹什麼……”
眼前的人是李茂。
可又不像是李茂。
我認識李茂的製服,他是武警部隊派來幫著醫護人員維持秩序的。所以在單薄的隔離服裏麵,他穿的是部隊統一發放的迷彩服……可是李茂的臉,簡直是無法看了。他左臉的位置缺了一大塊兒的肉,上麵是血肉模糊。嘴巴大張,血水順著他的嘴角往下流。指甲外翻流血化膿,寬大的手掌拚命的從鐵欄的縫隙間伸進來,似乎是想要抓住什麼。
呃,好像,是想抓我。
我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的景象,甚至都忘了從地上站起來。眨了眨眼,我的大腦裏都是嗡嗡的轟鳴聲。李茂已經不會說話了,他隻是對著我嗚嗚的叫。在他的血紅色的眼睛裏,我仿佛是一頓美味的大餐。他不停的發出嗚咽咕嚕的聲音,仿佛是在訴求他胃部空虛的渴望。
這他媽的……是什麼東西?!
病房的鐵門關的並不牢靠,李茂的力氣又十分巨大,鐵欄被他撞的哐哐作響,牆壁上的灰都跟著往下掉。眼見著病房的鐵門要被推開,我趕緊用腳去踹著。一手撐床腿,一腳踹門板,李茂嘴裏黏糊糊的血水滴滴答答流在我的腳上,我的胃裏是一陣惡心。
不管李茂怎麼了,總之他想進來肯定不是來喝茶的。把吃奶的勁都用上了,我這才把鐵門關好。經過一番拔河較勁,鐵門上的門插已經變的扭曲變形。擔心鐵門被撞開,我費力的將病床拉過來堵住大門。
李茂依然是不停的在外麵撞著,但是鐵門擺動的幅度已經小了很多。
我的腿腳發軟,滿身冷汗,扶著床頭站了起來,我走到呼叫器前拚命的按著電鈕。沒有往日護士嬌滴滴的回答,隻有走廊裏電鈴急促尖銳的回響。急促的聲音吸引了滿身是血的李茂,他頭猛的一轉,立馬順著聲音追去。
他追的動作十分別扭,身體的關節如同被扭曲一樣,走起路來好像是行屍走肉。
李茂剛一離開,我立馬跑著到欄杆外看。呼叫器的聲音停下,走廊裏的李茂也停下了。他的身體細微轉動著,大有去而複返的趨勢。擔心李茂去而複返,我趕緊跑回到呼叫器旁繼續狂按。
直到走廊裏的腳步聲再次響起,我的心算是落了地。可幾乎是一瞬間,我落地的心又被提了起來。隨著腳步聲逼近,在我欄杆前經過的是一個又一個像李茂那樣的人。滿身是血,身體殘破不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