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傾城得意癢癢的翹著尾巴,“哼,我沒有介紹錯吧!”
“是,是!”
“你那時什麼口氣嘛!”他憋憋嘴。
“好了,好了!”天蕪坐在靠近壁爐的地方,把他拉到身邊,“你過來陪我坐一下,有點累!”
“開車的是我耶,你喊什麼累!”不過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坐了下來。
待段天蕪的頭靠在他的身上,風傾城又是一陣的嘟囔,“要不我們上床去躺著好了,坐這裏久了,我腰都疼了!”
天蕪抬起眼睛斜昵著他,別以為他心理打什麼算盤她不清楚。
“你幹嘛這麼看我?”忽然他意識到什麼事情,很委屈的開口,“我可沒有想那麼多,是你自己胡思亂想好不好!”
不過天蕪還是聽了他的話,兩人爬上床,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真想睡覺呢……”風傾城打了一個哈欠。
天蕪點了點頭,趴在了他的身上——
有些過高的溫度讓風傾城整開了眼睛,他揉了揉僵硬的脖子,“段——”一轉頭,人已經不再身邊。
急切的眼光掃視著屋子,直到發現她站在大落地窗前才安下心來,“段天蕪——”他撩開被子剛要下床,卻被天蕪叫住。
“我有事和你說!”她的聲音讓風傾城一僵,這個聲音不似她平日的語調,反到讓風傾城想起她失控的那次,身體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風傾城掀開棉被,安穩的坐在床上,和站在窗前的段天蕪有些距離,屋裏的燈光有些昏黃,給人一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壁爐裏的柴火燒的霹靂扒拉的響,又讓人感覺太過沉重。
天蕪站在窗前,深不見底的眼睛望著外麵陰霾的天空,還沒有到晚上呢,竟然這麼的陰暗,這是暴風雪襲來的前兆嗎?
那樣背著他卓然而立的段天蕪,竟然讓他產生痛的感覺。他和她之間,好想產生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這樣的她太過陌生,好想他和她從不相識似的!
風傾城剛要站起來,卻被天蕪叫住,“你先不要過來!我有話說!”
天蕪始終背對著他,僵硬的挺了挺背,像是為了尋找什麼力量一般她的手扶在玻璃上麵。
風傾城看著她,他試圖從諾大的落地窗上看到她的表情,可是除了一片的黑,他什麼也看不見,到底是外麵的天空太過陰暗所至?還是她故意隱藏起真實的麵貌呢?
“風傾城,你知道嗎?我並不是一個人。”開始的時候,她的聲音很穩定也很冷漠,可是說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明顯的聽出她聲音中的激動,尾音稍稍上揚,有著說不出來的詭異。
風傾城吞了吞口水,他不想打斷她,他看的出來,此時的天蕪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他聽,總之,他想如果在這個時候打擾她,一定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不知道怎麼的,他竟然想起10年前,他撕壞段天蕪筆記本,從而被暴打的那一幕,還真是不好的預感呢。
“我是個怪物,半人半獸的怪物,我身體裏流淌著令人瘋狂的血液!”無法擺脫的命運呀,她是如此,那個人也是如此。
她是怪物?那他豈不也是怪物了?他們可是一脈相承的親人呀!
“不是的,我不是你的姐姐!”忽然,天蕪轉過身來,看著風傾城,逐字逐句的告訴他,“我不是你的姐姐,我和你沒有任何的血緣關係,我,隻不過是被你的親生父親揀回來的女嬰罷了!”
“真,真嗎?”風傾城根本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站起身,“我們真的,真的不是——”
天蕪搖了搖頭,“不是!”
像是鬆掉了纏在脖子上的上吊繩子一樣的輕鬆,他長長的緩了一口氣,癱軟在床上,一邊拍著胸口,一邊埋怨的開口,“你這個人還真的是壞心,你既然知道還不早告訴我,害的我一直擔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你以為這亂倫的枷鎖是什麼人都能背的起來的嗎?”
也隻有他這個大少爺才會有那種閑情逸致考慮這種問題,她要告訴他的,可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呢!
“天蕪,我的名字,而那個段,隻不過是你親生父親的姓氏罷了!”
聽著她下麵的話,風傾城從床上坐了起來,其實對於他這種單純的人來講,隻要知道自己愛的人和自己沒有血緣關係就夠了,其他的對他根本不重要。可是她既然想說,他也不會阻攔。
說到此,她又轉了回身,像是要把壓抑在胸中的塊壘吐出來的似的,歎了一口氣,“那個女人說的是真的,我在14左右,真的加入過所謂的幫派!”
14歲左右,應該是那個年紀吧,也是在那個年紀,她第一次遇見了那個人,那個真正和她有著血脈相連關係的人。
記憶有些模糊了,也許是刻意的要忘記,也許是時間真的太久了,她所記得的也隻是那一輪皎月下,臉上沾染著血跡的蒼白少年的微笑以及那向她伸出手時,那濃重到刺鼻的味道——
想到這裏,天蕪的嘴裏溢出一陣痛苦的呻吟,扶在窗戶上的手也握成了拳狀,那嘶啞到近乎破裂的聲音好想還在她的耳邊回響,“到我這裏來,到我身邊來——”
從此那像是撕碎錦帛的聲音就不停的纏著她,直到現在也不願意放棄,他像蘆葦中的荊棘,想甩也甩不掉,也像一株華麗的藤蔓,將人越纏越緊。
看著她不停抖動的身體,風傾城再也管不了她要他不要過來的話,一個箭步竄到她的身後,將她緊緊的抱住,“好了,天蕪,不要說了!”
靠在風傾城的身上,她慢慢的舒緩著氣息,直到他幹淨的,純潔的,溫暖的,洋溢著男人安定的氣息完全填充到天蕪的心中,她才緩慢的睜開眼睛,看起來,她又恢複成平常的段天蕪了,風傾城也鬆了一口氣!
“其實,我更希望你叫我段天蕪!”她有些虛弱的開口,很小的時候,她喜歡父母叫她天蕪,像個小名兒似的,充盈著父母的疼愛。
直到她漸漸的長大,父親一心隻專注於他的學術研究,而母親也沉醉在怎麼引起父親的注意中,她才被慢慢的疏遠,直至淡忘,忽然有一天她想,如果自己不再是父母眼中的乖寶寶了,那麼他們大概就會注意到她了,這樣她開始叛逆,甚至是離家出走。
但可悲的事情是,父親竟然認為她的這種叛逆是這個年齡的孩子必然的過程,隻是要她不要鬧過火,又一頭紮進自己的研究中去了。
他不應該有孩子的,不應該結婚的,他為什麼不抱著他的書本過一輩子!!!段天蕪曾經這樣惡毒的想著,她怨恨父親,討厭母親,為什麼她們一家人回不到從前快樂的日子,那麼冷漠的父親,那樣深愛父親的母親,為什麼隻有自己一一個人被留下,為什麼?
怨憤像火焰一樣灼燒著她,她開始變的扭曲,變的放肆,變的不像那父親教育了14年,冷靜自持,知書答理的段天蕪,直到她遇見暗巷中,皎月下的少年,她才瘋狂的撕毀了淡然的外衣,變的如野獸一樣瘋狂。
可是她畢竟和那個人不同,她享受過溫情,也期待著家人的溫暖,在她的心裏還是有一道世俗和理智的防線,她畢竟是被父親和母親養的大的女兒呀——
直到有一次,她失手傷了一個孩子,她才猛然醒悟,她到底在做什麼?失誤導致她反省,反省讓她茫然,直到有一天,她再也無法忍受那殘酷而墮落的世界,她逃了,再回家的時候,她已經快滿18歲了。
帶著滿身的罪孽和汙穢,她期待著自己可以重生,隻要成年,她就會麵對一個新的人生,或許可以洗淨手上所沾染的不潔——
那一年,她帶著受傷的心住進一個女人的家,她看見了父親在外麵的兒子,那一年,她遇見了一個傻瓜似的美少年——
那一年他們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