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這四年真的學到了不少,當然師傅的關心決不比她學到的少。
清涼並不確定自己是否在這間廟堂中找到了自己的剃刀,或許一直是師傅在用自己的剃刀為她剃去三千煩惱絲。
清涼出生在大富之家,錢足夠花,人情卻格外冷淡,姐妹兄弟人人資質優良,隻有她淹沒在一群優秀的人之中,完全找不到屬於自己的位置,這個家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沒有人需要她更沒有人關心她。
優秀的就進入公司幫家族裏的生意,不優秀的她就承擔了聯姻擴大勢力的責任。
身體裏自卑和自傲混合在一起,於是她堅決不肯,每一次都和家裏大吵,兄弟姐妹便冷嘲熱諷;想來她就是個吃閑飯的,不做點事怎麼對的起養她那麼多年的家。
其實沒了有家裏的護蔭,在外麵她也隻能是到處碰壁,回頭容易,但自己卻真的永遠都找不回來了。
那一次外出散心,無意間走到了山中,看見一間破敗的廟宇,一個老尼姑穿著青布大褂哼著兒歌正在洗菜,好奇之下上前,就再也沒有下來。
“清涼,你上山幾年了?”
“四年了。”
清涼替師傅捶背,最近幾年,師傅老地特別快。
“我記得你上山是18歲,現在應該22歲了吧。”
“恩。”
“22歲,當了四年尼姑,還沒談過戀愛,多可惜。”
師傅平日裏說話就喜歡天馬行空,清涼隻當她胡說。
“不如下山去談個戀愛吧。”
“我找個和尚談戀愛可好?”清涼笑嘻嘻地說。
“不好不好,都是光頭,四年看都看膩了,你應該找個好看的男人談戀愛。”
清涼忍不住大笑,“師傅,我是尼姑,尼姑自出家起就隻有佛祖一個男人,怎麼可以有別的男人呢?我很保守的,不玩多角戀。”
“唉!清涼啊!我三十多歲才剃度做了尼姑,人世間的事好的壞的我都經曆過,所以一旦剃度也就沒有什麼可以留戀的,可你不一樣,你十八上山,好的壞的,你還沒看全,這樣就出了家心裏一定不靜,對參透也沒有任何幫助。我們的佛祖也是經曆大的曆練才在菩提樹下大悟。”
“師傅……”
師傅愛說笑話,可今天的話卻並不像在開玩笑,那一聲聲歎息透著垂暮,這讓清涼不由心驚。
“原來師傅是沒有什麼牽掛的,直到你上山,就多了你這個小牽掛,不過我也知道,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牽掛;你注定會做我的徒兒我也注定要做你的師傅,原先是我照顧你,後來你就開始照顧我,師傅舍不得照顧了我那麼多年的徒兒在我圓寂之後孤單一個人。”
清涼腿一軟,頓時跪倒在了地上,哭著喚師傅。
師傅摸摸她的頭,用她一貫慈悲的口吻說道,“傻孩子,師傅還沒死,你哭什麼。”
“師傅,徒兒還沒在廟堂裏找到自己的剃刀,這麼多年如果沒有師傅,我怎麼能擺脫心魔;可現在師傅說這種話,讓徒兒怎麼辦?”
師傅慢慢起身在種著柿子樹的庭院裏轉了一圈,淡淡說道,“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隨心所欲,又何必需要剃刀呢?”師傅輕輕拍了拍清涼的肩,“不過…….師傅還是把自己的剃刀送給你吧。”
“我不要,當年上山,師傅說,剃刀是你的,為什麼今天師傅又忘了自己說過的話?”
“師傅的剃刀其實早就可以扔了,隻是我知道我總記得有個人曾經和說過,讓我照顧你,所以我一直收藏著剃刀,為你梳理煩惱。這把剃刀何曾是師傅的,它一直就是你的。”
清涼大哭,未察覺,夕陽已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