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放生
“你。。。。。。確定?”柳泰武的雙眉簇起,眼中透著疑惑。
人,為什麼總是在死前有著良知。
可是臨死前的那點良知,又有什麼用呢?
“我可以代替她和你走,不管最後的結果是死是活。”
洛晨一步步走向淹沒在黑夜中的人,與他擦肩而過的瞬間,柳泰武抓住了她的手。
“為什麼,願意為一個陌生人這樣做?與她的命比起來,你不覺得自己更重要嗎?”
洛晨看著柳泰武的臉,雖然黑夜將他的表情完全籠罩,但她可以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內心有著太多的焦慮與困惑,就像一個離家出走卻又迷了路的孩子,隻能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摸索,明明有著涼薄的心性,卻無端讓人心痛。這樣的問題他在今天已經問過好多次,也許他也想過很多次,在很小的時候,當他的父親對他的母親說他是個怪物時,他就想過。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他似乎在極力尋求著自己與常人的相似之處,他試圖懂得普通人的思維與想法,即使在表麵上他對此有多麼不屑。
她不知道是什麼讓他有了這種想要停止的渴望,也許是在他一開始陷入深淵時就試圖掙紮過。
可惜的是,他們的立場似乎從一開始就不同。
柳泰武,如果我能早點遇見你,是不是就能在你墜入深淵前拉你一把,至少,不會讓你陷入現在的境地?
真是一個連憐憫都不知為何物的傻瓜。
“柳泰武,你會殺我嗎?”凝視著那個孤獨的身影,洛晨努力跟上那人的腳步,在警車到來之前,他們尋到一條幽靜的道路,柳泰武隻是一言不發地走在前麵,似乎篤定洛晨是個守信用的人質,一點也不擔心她會逃走。
放生,比起岬童夷第九次那戲劇性的舉動,柳泰武在第三次作案的時候就做到了。
而那個曾被當做獵物的女子則被柳泰武敲暈在公路上,相信警察會很快找到她。
柳泰武,我將自己的命交給你,如何做,你來抉擇。
洛晨其實是個殘忍的人。
將所有退路留給自己,將選擇權交給別人,處境越艱難,路就越難選。
為難的永遠不是她。
就像她不曾真正停止對野獸之路的創作一般,在她給大眾展示一個陽光,正直,熱血的警察成長之路時,何嚐不曾在隱晦預示著人們做出不同選擇後就將承擔不同的後果?
柳泰武的腳步停下來,他回頭看著這個讓他放走獵物的女孩,心裏的喜悅偏偏超出了丟掉獵物的憤怒和不甘,那種難得的心靈上的安寧讓他的嘴角微微上翹,在這個無星無月的夜裏,他的心情意外地好起來。
柳泰武對洛晨的問題絲毫不覺得意外,他的雙手沾滿鮮血,一個正常人若是得知他就是殺人不眨眼的怪物,隻怕會遠遠避開吧。有時候,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做什麼。但是你。。。。。。他掩住眼中的炙熱,在洛晨以為他不會回答的時候說,“不會。”
風吹散了他的話語,卻清晰地撞擊在洛晨的心上。
不是沒想過結束這個可以改變自己的靈魂。
隻是那種像要失去什麼重要東西般的窒息的感覺,在他做出這個決定時,毫無預兆地出現。
那種感覺,遠遠超出自己的本能。
隻是這些話,他不會對洛晨說出口。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洛晨的好奇心卻被柳泰武調動起來。既然不會,他又為什麼這樣輕易地放走獵物?
“為什麼會相信一個殺人者的話?”
似乎感受到洛晨未對他所說的產生任何懷疑,柳泰武對她表現出的信任有了很奇特的感受。
愉悅和不安交相湧現著,那些混亂的,不安的,零碎的東西逐漸拚湊成一種執念。
“如果我,隻是在敷衍你呢?”
如果我還是會繼續殺人直到完成第九次呢?
你,會不會依然注視著我?
會不會有一天,厭倦了這驚險刺激的經曆遠遠避開?
那時,我又該拿你怎麼辦?
茫茫人海,我要去哪裏找你?
河無念在療養院過得並不如想象中那般自在。
從岬童夷的塗鴉出現開始,河無念就很少有過充足的睡眠。來到這裏後,由於他身上岬童夷的氣質太過明顯,很少有人敢同他直接說話。無論病人們聊的多投機,隻要河無念一出現,就會陷入一種極度的平靜。
河無念倒是不在意這些,讓他真正覺得難受的是至今為止毫無進展的調查。
在吳瑪利亞的幫助下,他找到與岬童夷畫像極為相似的病人,在排除其嫌疑後,想要說服他做自己的線人。畢竟這裏病人這麼多,誰也不能保證有漏網之魚。但那人並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