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昨世(六)
“不是不相信我對她的心,不是不承認這段婚姻,事實上,那枚戒指早已戴在了她的靈魂深處,可一直以來,她所擁有的身體從來都不是自己的。”
“我們所經曆過的東西,讓我們對愛情太過執著,執著到一絲一毫都會去拚命地守護,所以。。。。。。”
柳泰武的臉上終於現出黯然和苦澀,“她這樣做,是表示自己是洛晨,既然我愛的是她的靈魂而非這具身體,就一定會懂她的意思。”
可是現在,她又到哪裏去了呢?
是。。。。。。錯覺嗎?
馬智鬱疑惑地看著孤獨離去的背影,不會為何,她居然覺得剛才的柳泰武非常難過。
難過這種感情,在馬智鬱的印象之中,是從未出現在柳泰武臉上的。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她希望讓他懂得一些感情的時候,曾讓他畫過可以表達自己心情的畫,那些陰暗的,扭曲的,混亂的線條代表著憤怒,煩躁,陰鬱和一切負麵情緒,唯獨沒有難過。
那時她想過,到底什麼人才能夠讓他產生更接近於人的快樂與悲傷呢?
她又想起自己曾畫過的一幅畫,一個小姑娘手裏拿著冰淇淋,卻有一大塊落到了地上。
那是失去的感覺。
因為時間過得太久,她幾乎記不清自己是在什麼情況下畫出這幅畫的了,隻記得當時母親的感歎。
“哎呦,小可憐,她一定傷心死了。”
那其實,是她一直最想讓他感受到的東西。
什麼是得到,什麼又是失去。
他死後,她是第一個找到他葬身之處的訪客,那時,山上的小路曲曲折折,鮮花和野草布滿山間,沒人知道,那個雙手沾滿血腥的年輕人寂靜地躺在山上,一點點腐爛,風化,直到最後什麼也不剩。
很長一段時間,岬童夷和他的模仿犯都是人們津津樂道的話題,魚線結,口哨聲,以及柳泰武這個本來作為富家子弟在最後卻被世人拋棄的故事成為大人們教育孩子的反麵典型。
可不知為什麼,每當聽到那些議論,她的心裏就會非常不舒服。
“我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症了嗎?”
那時她自嘲地問自己,眼前卻一片模糊。
那個視他人生命為玩笑的人。
那個利用自己的天真善良傷害自己的人。
“如果。。。。。。如果我死了,你會為我哭嗎?”
“不,絕不會。”
那時自己倔強地拒絕著,明明看到他眼底最後的哀求。可是當聽到他的死訊後,她終究還是。。。。。。
那個世界的柳泰武一定很得意吧,因為那個世界上,終於有個人肯為他而哭了。
“你,為什麼想要回到這個世界呢?”
最初回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那個占據自己身體的靈魂問她。
“為了河無念。”她自欺欺人地說。
“可是,這個答案連你的心都不認可呢。”
她不再說話,那個不知從何處進入自己身體的人有著太過強烈的意誌,若不小心惹怒她,她可是會麵臨消失的。
奇怪的是,那個人竟然並不介意自己的存在,甚至放任自己逐漸成長。
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發現自己的靈魂越來越強大,她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是怎麼想的,她就不怕作為身體原主的自己徹底奪回身體主控權嗎?
或者,事實上,她根本不愛柳泰武。
所以,即使被奪走了身體主控權,離開他,也無所謂嗎?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種鬱悶,一種不平。
可這又是為誰呢?
直到她見到了他,柳泰武。
直到這時,她才明白為何那個人會對自己如此放心。
因為相愛至深的人,永遠不會認錯自己所愛。
就算他們不得不分離。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究竟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呢?我們並不相同。雖說我來到這裏的原因也不明不白,但不知為何,總覺得你的背後有什麼人呢。”消失已久的聲音忽然在腦海中響起。
這個人還真是沉得住氣,麵對自己的愛人居然一聲不出。
馬智鬱停下腳步,雖說現在她可以用意識和洛晨在腦海中交流,但身體裏住著兩個人,自己正和一個不具身體的意識說話,必然會害怕周圍的人覺察到異常。
找了一個無人的小巷,她才開始和洛晨對話。
“我的背後有沒有人,和你並沒什麼關係吧。”
“那就是說有嘍。讓我猜猜這個人那是誰呢,該不會。。。。。。是這部劇的編劇吧?”
馬智鬱的臉色變得煞白。
“你來這裏會不會是為了糾正劇情呢?”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還真是狗血呢。”洛晨的語氣平靜,沒有絲毫的驚詫和害怕。反正自己來到這裏本就是個意外,如果真的有人可以讓曾經經曆過岬童夷事件的角色回到原來的身體中的話,那麼那個人大概對這個世界十分熟悉,有掌控它的能力,而且對自己抱有很深的敵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