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半夜,酒店格外安靜。
特意請來的醫生給蘇小涼拔掉點滴又細心檢查了一番,確定並無大礙後特意叮囑因為這幾天可能受的刺激太多,最好先靜養幾天,直到她完全感覺體力恢複和精神再無任何勞累感時才適合繼續工作。考慮到她的確需要好好放鬆緩解這起意外帶來的驚嚇,楊睿決定先不回去,讓她留在Z城先休養幾天。對於這種安排,蘇小涼覺得並不太合適,可最終拗不過楊睿的堅持,隻能答應。
時間來到淩晨兩點四十分,送走醫生後,亮如白晝的套房內陷入一片沉寂。
默默看向坐在床邊正給自己剝荔枝的楊睿,蘇小涼恍然想起他們已很久沒這麼近這麼靜的靠近過——
他的側臉線條略顯孤峭清雋,薄薄的唇角稍微向上揚起,可以想象,他應該是噙著溫情的笑。蘇小涼清晰又深刻的記得自己曾經不止一次的說過,她迷戀他這種淡定而不疏遠,雋永而不冷漠的神情。
那時候,楊睿總會點點她的鼻子,半是戲謔半是憐愛的說自己愛的女子是個不懂含蓄不懂羞怯的花癡。當年骨子裏帶著驕傲的她,並不覺得花癡是個多麼爛的詞,反而覺得分外生香:
“我愛你愛得像個花癡,這還不好麼?你要知道,迷戀是種骨子裏的東西,比愛更深。”
想起自己當年無拘無束的燦爛和桀驁,蘇小涼的唇角卷出淡淡笑意:
那時年少,風華肆意,不懂什麼是分離,更不懂什麼叫轉瞬即逝。
可惜,美好的東西總會流逝得特別快,就好像現在,她和他享受著兩人之間難得的靜謐安寧,但一旦離開這方天地,回歸到正常的生活軌跡中,她和他始終隻能是相思相見卻不能相親相愛的兩個人。彼此都很熟悉,彼此卻也很陌生——
最熟悉的陌生人,大抵如此。
思緒飄移到這,蘇小涼無端感傷,兩聲輕而長的歎息悠悠溢出,連眼神,都變得幽寂,荒涼。
一顆瑩白的荔枝被遞到嘴邊,她怔了怔,低頭咬進嘴中,聽得起身去洗手的楊睿關切道:
“怎麼忽然歎氣呢?還是不舒服嗎?”
“沒。”
甜滋滋的荔枝咽了下去,蘇小涼抬頭淺笑,並不想泄露自己的失落。
“撒謊,你的神情明明告訴我你剛才想了什麼,說出來,好麼?”
坐了回來的楊睿一把拉住她纖細白皙的手,黑漆漆的眸子像兩顆寶石般純淨無瑕——
十五歲那年第一次見到的情景浮上腦海,蘇小涼強忍住心內泛酸的苦楚,岔開話題:
“你還沒告訴我你怎麼能安然無恙的呢?還有,仇大海,他有沒有事?其實…”
“看著我的眼睛。”往前挪了挪,楊睿拉住她貼近自己,深情款款的凝視懷裏的她:
“丫頭,我了解你,所以不要回避話題,好嗎?剛才,你是不是想到了過去,我們的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