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過五旬的所長須發微白,長著一張國字臉的他一絲不苟的穿件白襯衣,看起來頗有幾分嚴肅。
淺淡陽光從接待室的窗戶灑落進來,正好照在麵對窗戶而坐的蘇小涼臉上。微抬下頜的她對著光線眯了眯眼,心噗通噗通的聲音紊亂而有力的抵達耳膜。土黃色牛皮紙袋被所長從桌麵推至她跟前,薄薄的,安靜躺在那兒。稍微顫抖的右手摸上紙袋,纖細修長的五指在陽光中像一截截的青蔥。摩挲著停留半晌,她轉向坐在首位的所長:
“所長,還是…還是您給我們宣布結果吧。”
“也可以。”
見過太多這種場麵,所以很理解蘇小涼此刻的心情,所長看了看她又瞟了眼夏晨,伸手將報告拿回來。可是,他的手指剛剛才碰到紙袋,坐在對麵的蘇小朗一躍而起,身手矯捷的將紙袋扯進自己懷裏,緊緊抱在胸口,有棱有角的麵孔僵硬的扯動,他訥訥道:
“去外麵坐坐吧,我要講個故事。”
“瞧這孩子,真不懂禮貌。”嗔怪的說了句,夏晨見他並不像玩笑,遂歉意的轉向所長和謝姐:
“所長,謝姐,要不這樣,這報告我們拿走自己打開再看,可以嗎?你們也知道,這是件挺重要的事,所以他們姐弟還需要點時間來麵對檢驗結果。我在這先謝謝你們的幫助,等有時間,我一定過來請你們二位吃飯致謝。今天,我們就先走了。”
“不客氣,你們先走吧。我和小謝還有點事要做。”點頭表示理解,所長慈愛的拍了拍夏晨的肩頭。
檢驗所前的街心公園裏晨練的人正在逐漸散去,坐進樹蔭中的圓桌旁,蘇小朗這才將抱得很緊的報告放下。小心翼翼瞅了眼一直沒作聲的姐姐,他垂下頭,交叉的雙手不斷捏來捏去,讓停留在心裏久遠卻模糊的記憶慢慢像畫卷一樣展開——
從何說起,他不知道。可是,時至今日,已經到了必需要說的時刻。
“你要說的故事,和結果有關?”將他的踟躕盡收眼底,蘇小涼其實已猜到答案——
在墳頭聽到的那些帶來太大震動,她一直選擇不相信,壓根也不願意承認那些都是真的。但是,刻意跑回那的蘇小朗有什麼撒謊的必要?之所以要求做DNA鑒定,與其說是為了確切的證實,還不如說她是為了給自己一些消化的時間,消化弟弟和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事實。
現在,報告上寫的什麼她不用看也知道是什麼,隻是她不明白,蘇小朗說的“故事”是什麼。
細碎的陽光透過樹影在圓桌上投下圓圓點點的光與影,樹木花草的氣息充盈在空氣中,清新的味道洋溢四周,慢慢幫助浮躁不安的心緒沉靜。緩慢點頭的蘇小朗沒有勇氣抬起眼睛和蘇小涼對視,隻是怔怔望向自己骨節分明的手。沉默了足夠久的時間,他這才輕啟薄唇:
“我媽…我媽曾經深深愛過一個男人。那個男人,就是我的親生父親,他…他叫徐展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