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樓下一聲巨響,像是煙花炸空的聲音,卻比那更大。

盡管隔著一層樓,依舊震蕩著她的耳膜。

她疑惑地順著樓梯往下走。走到樓梯拐角時,看到一個身體精壯結實的白人裸著滿是紋身的上身,右手提著槍,左手拿著酒,麵目猙獰宛如地獄修羅。

夜未深,酒吧裏還有許多沒有散去的客人,此刻都抱著頭四散著逃跑。

此刻他正用槍指著之前的主持人,說些什麼她聽不清,隻看到主持人原本充滿善意的臉上滿是驚恐。隨著“砰”的一巨聲,他的表情永遠定格在驚恐到扭曲的那一刹。

思北站在樓梯的一角,恐懼感如潮水般襲來。她努力用手捂著自己的嘴才能控製自己不叫出聲來,然後她一點一點地往回移動,腳步越來越快直到逃回她出來的那個小房間。

她害怕那個人會上來,於是拚命地推著床上爛醉如泥的男子企圖把他叫醒:“你醒醒啊!”

沒有任何反應。

“你醒醒啊,我求你你快醒醒!”她心裏彌漫著深深的絕望,可是任憑她是推是叫,他最多隻是皺了皺眉。

外麵的嘈雜聲越來越近,不斷地有隔壁不遠的敲門聲響起,他們的房間在走廊的裏側,但是這一層總共也沒有太多房間,那個殺人犯走到他們屋裏隻是時間問題。

槍聲,求饒聲,尖叫聲不絕於耳。

她該怎麼辦?腦子裏充斥著那個男人轟然倒下的場景,一秒鍾之前他還那般鮮活。

臉上的表情已經模糊不清,唯有那神情無法磨滅。

她不要他也變成這樣!她不要!她拚了命和他分手不是讓他來這裏被槍殺的!

極度緊張中,她反而冷靜了下來。目光移到床邊的衣櫃處,心中一點一點地有了打算。

她努力地把他拖下床,在他耳邊輕輕的如同哄小孩子一般:“你起來一點點,就一點點。”

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她居然能夠把他塞進衣櫃裏。

槍聲腳步聲已經離得很近,幾乎就在隔壁發生的一樣。她顧不得慌張,打開窗戶看了看高度,把他的貼身衣物還有一隻鞋一塊塞進櫃子裏,外套依舊散落在外。

另外一隻鞋,扔到了窗外。

做完這些之後,她幾乎脫力地癱倒在床上。

這是我能給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隻求你不要再發出任何聲音就好。

她心中默念著,忐忑地望著那扇通往地獄的大門。

想到他或許可以逃過一劫,她的心裏忽然覺得溫暖。

門突然被踢開。

男人臉上濺滿了血跡,比之前看到的更加顯得可怖,他看著她就像是對一隻待宰的羔羊一般沒有絲毫憐憫。

“你……不要過來……求求你,放了我。我隻是個遊客,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求你……”他的眼神思北身上不禁打了一個寒戰。

“你的夥伴呢?”他問,目光銳利地四處搜索。

“跳窗子……跑了。”思北驚慌地說,她努力克製著自己不去看那個衣櫃。

男人輕蔑地朝窗外看了看,舉起槍:“親愛的,你選了一個很好的男人。”

然後無動於衷地勾起殘酷的笑容,仿佛索命的惡鬼一般:“我親愛的美人,天堂見。”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槍聲離得這麼近的時候,是這樣一個聲音。

她忽然悲哀地想到,她在世上聽到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

顧思北,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