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噴頭,她站在噴頭下,讓水順著頭發流到腳底。熱熱的蒸汽裏去掉身上的寒氣。

氤氳水汽中,田田看著浴鏡中的自己,腦子裏想著今後的事情。嚴肅給她衣食無憂的生活,讓自己越來越依賴他。她不能像駐蟲一樣再留在這裏。應該先租個房子,再找一份工作,她要好好存錢,把欠下的都還上。

等到水聲停下來,又過了一會兒,田田出來時已經換了一套黃色的家居服,黃色的衣服本來很襯田田白嫩的皮膚,但是越發襯得她眼睛黑黑,臉色蒼白,下頷更是尖尖的,錐子一樣。

“喝杯熱牛奶吧。”嚴肅將一杯溫熱的牛奶遞到田田麵前,然後靜靜的看著她,目光溫暖而憐惜。

田田看著躺在她床上的男人,表情那麼理所當然,墨黑的頭發微濕,顯然剛沐浴過,睡袍微開,露古胴色的皮膚,肌肉結實的胸堂。一朵紅暈浮上臉頰,她記起,曾經他們還同床共枕過。

“咳咳……那個都深更半夜了,你跑到我屋裏來幹什麼?”田田不自然的扭開眼睛,這個男人真是的,她現在已經是個正常人了,一點也不知道在她麵前注意形象。

嚴肅連身都沒起,揚了揚手中的一個信封,大手一甩,“啪”信封準確無誤的拋在對麵藍色小桌上。

田田看著厚厚的信封,感動得又想流淚,慌忙低下頭把眼淚遮掩過去。嚴肅看著田田感動得無以複加的表情,不禁莞爾,示意田田把信封打開。

田田猶豫著拿起信封,自己已經欠他夠多了,不能再用他的錢了。實在不行就少拿點,給他打個欠條,畢定出去租房子也需要錢的,而她身上一分錢都沒有。

打開來,裏麵卻是一疊疊的紙張。田田啞然。

“這是你在香港的全部病曆和醫療帳單,有一張統計著總額。另外一些是你平時的衣食住行費用。”嚴肅好心解釋道。

震驚之餘,田田拿出帳單看著,一期一期的費用清算都不菲。而且還是美元,最後的那個美元總額更是個天文數字,幾個阿拉伯數字後麵的零讓田田看得眼暈。

一堆帳單中竟然還夾著一張西服幹洗費用的費用單。“這是什麼時候事!”田田看得瞠目結舌。

“還有,在你付清這些帳單之前,不能離開這裏。知道嗎?”嚴肅眼光流動,口氣卻是斬釘截鐵。

“我這輩子可能都付不清了。”田田在心裏想。

剛才的感動已經變成木然。是的,是自己太多情了。他幫她治病,她就該感恩不盡了,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天下沒有誰對誰平白無故的付出。何況像她這樣的離異女子,更不會得到誰得青睞。

半晌,田田恢複過來,字句清晰的說,“雖然我還得慢,但是我會一定盡量還你的。”

“那從下個星期開始,你到我公司上班。”嚴肅冷冷的說,聽不出任何音調,卻是命令的。

“好,謝謝你。不過我不用住在這裏,我明天就可以搬出去。”田田真誠的道謝,沒想到嚴肅會給她工作,這真是太好了,她很快就可以自力更生了。

“不行,萬一你跑了,我找誰要去?”嚴肅站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我,我不會的。”田田著急辯解道。

“算了,為了保險起見,你必須住在這裏。”嚴肅冷冷道。

嚴肅回到自己臥室,想起田田受傷的小臉,不免心疼,但是為了留下她,他隻能這樣做。

他知道田田現在是脆弱的,受不了哪怕一丁點打擊,但是他必須讓她堅強。他不經意間在田田的眼眸裏看到一種漠然的絕望。田田平時偽裝的很好,總是掛著淡淡的笑。會和他一起做飯,偶爾聊聊天,禮貌疏遠。卻沒有一絲熱情,是那種生活的熱情。

嚴肅猜測田田是不是想自殺,可他知道,田田想給她媽媽買一座好墓地,她在自殺之前肯定會安置好她媽媽。所以她沒錢,他不會給她,他要讓她有活下去的目標。

但是經過今晚,他害怕了,他不敢想像,如果那時田田跳下去,他會怎樣,他也會毫不猶豫跟她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