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5
蒙嶼蘭破碎穹頂
中國
森真子早早來到格鬥室,一個人,穿著毛衣。她檢查了裝備,過了一會兒,挑了一根棍棒作為武器。她深呼吸,然後開始移動,棍棒在手中旋轉著,她變換站姿,熱熱身。她打出自己學的第一套動作,目的在於調整動作和節奏,這是一場和一個根本不存在的對手的正式對戰。然後她又打了一套動作,這一次她閉上了眼。她早已熟悉得不需要看了。
然後,一如往常地,他出現了,羅利。她截住他的拳頭,向他的腳打去。他騰身躲開她的棍棒,反手朝她送出一拳。
她現在看見他了。在雙眼緊閉的黑暗中。不隻是他,還有他褪了色的記憶片段——在格鬥室和哥哥楊希練習的場景。怪獸“鐮刀頭”把楊希從機甲獵人“危險流浪者”的控製艙中拖了出去,留下一個殘缺的羅利。羅利一直沒有尋回完整的自己,直到他與森真子同步,兩個人心意相通,共同駕駛“流浪者”。
但現在他走了,森真子就成了那個殘缺的人。他是她的幽靈,是正在與她對戰的對手,隻有想象著他的存在,森真子才能繼續活下去,才能在這個沒有他的世界上生存下去。
但他又從未遠去。他們的感覺依然同步著。每日每夜、每時每刻,不過有時候,像現在,同步的感覺尤其強烈。
她想到了小維和金海。她曾推測,若他們是凶手,那麼在外出期間,他們可能會采取什麼行動而露餡兒——從而暴露出自己和破碎穹頂中的歹毒陰謀的聯係——但是徽章追蹤器表明,他們沒有任何不同尋常的行為。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一定沒有做壞事——隻是沒有露出馬腳而已。結合多方資料來看,金海尤其擅長欺瞞看管者,無論是人類還是電子設備。他很可能已經對徽章進行了改裝,而這種行為本身就說明他有可能破壞“狂戰士克羅諾斯”。偽造假的追蹤數據、欺騙機甲駕駛員,讓他們以為自己受到了攻擊,兩者無論是在理論上還是技術上的操作都大同小異。她在心裏提醒自己要把他們的徽章拿去給專家檢查。
至於小維——她一心想進獵人學院,這份堅定的意誌即使是在新兵裏也少見。痛苦、創傷、複仇是她的動力,而這些情緒,森真子實在體會得太深刻了。
金海的痛苦更難以名狀,但它和小維的一樣深沉,並且森真子不能確定那到底是什麼。可是她也能從中看到一點兒自己的影子。有一對名人父母,且因為父母害怕失去孩子,孩子因而不得不壓製自己的潛能,不能嶄露自己的鋒芒。就像森真子的養父曾經對自己的兒子和森真子做的那樣。
若你曾直麵怪獸,曾與行走的死亡巨獸四目相對,那麼你不會希望自己的孩子也經曆這些。現在,她明白養父為何如此謹慎了。
但那時候的她並不理解,不是嗎?
也許蘭伯特是對的。也許索克才是那個破壞者。他的消失顯然讓這種猜測更有說服力。但即使索克是破壞者,小維和金海也有可能參與其中。這三個人可能都是參與者。她希望這猜測不成立,原因眾多。比較重要的一個是,她開始覺得,若她能幫助這兩位學員克服心理創傷,或許她也能與自己和解。她不知道自己為何有這種想法,但這才是“想法”本身的神秘,不是嗎?
她練習完畢,向羅利鞠了一躬,再看一看他的笑顏。然後睜開雙眼。
他,當然,不在了。
蘭伯特從基地入口靜靜地回到格鬥室,打算為接下來的訓練準備器具,沒承想卻遇見秘書長在這兒練習。他本想在格鬥室靜候,但看秘書長的動作和移動方式,她似乎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蘭伯特不想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