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知故問,這麼大的陣仗,怎麼可能是逛園子,再說,這庶出又沒娘的三姑娘的破院子,有什麼好逛的。
柳姨娘一隻塗著鮮紅丹蔻的手指懶懶地搭在唇角一笑,“哎喲,三姑娘真是愛說笑呢,我不過是一個粗人,哪裏有那麼好的興致,不過是掉了根簪子,又不記得掉在哪兒了,四處找一找罷了。”
說罷,又是意味深長地瞟了秦玉暖一眼,哼,若是這小蹄子敢阻攔,自己剛好還可以多加一條不敬長輩的罪名。
“是嘛,這樣啊,”秦玉暖拖長了音調,又淡然一笑,“那姨娘請便,寶川快起來了,我還得去看看呢。”說罷,竟就是毫不在意這滿院子搜查的丫鬟,徑直朝著東頭的小房間走去。
“你們,都給我搜仔細了,一個耗子洞都不能落下。”柳姨娘擺出好大的架子,哼,等我找到了那根白玉簪,就有你好看的。
秦玉暖的院子不大,可柳姨娘卻偏偏折騰了快一個時辰,此時臉色焦急地站在院子中央,一遍一遍低聲質問著來報信的丫鬟和媽媽,“怎麼可能沒有呢?別給我偷懶,一個個地,給我搜仔細了。”
與柳姨娘的焦急相比,秦玉暖卻是顯得無比淡定,看著今日太陽不錯,索性搬了繡架到了院子裏,一邊挑著花針,一邊監督著秦寶川拿著小木棍在沙地上練大字。
買不起筆墨宣紙,也隻能讓秦寶川在沙地上將就了,好在秦寶川悟性高,耐性好,學得頗快。
此時,秦寶川正在努力地畫著“禮義廉恥”四個大字,卻偏偏寫到“禮義廉”三個字時,便停下了。
“怎麼了?”秦玉暖看著秦寶川捏著小木棍一副思忖模樣,索性也挺了手上的活計,“怎麼不寫‘恥’字了?”
秦寶川黑溜溜的眼睛一轉,微微瞟了眼柳姨娘,又連忙轉了回來,眼巴巴地看著秦玉暖,秦玉暖驀然就明白了。
“真是,”秦玉暖指著這沙地上的幾個字笑道,“人家可以‘無恥’,可是咱們不能‘無恥’啊,快把‘恥’字給添上,不然,姐姐再不教你識字了。”
說罷,又是抬起頭,看著已經有些氣急敗壞地柳姨娘笑道,“讓姨娘見笑了,不知道姨娘的東西找到了沒有?”
柳姨娘已經焦頭爛額,聽到秦玉暖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也絲毫沒有想到是在嘲諷自己,而今秦玉暖一問,隻是麵色有些僵硬地回了句,“沒有,”繼而提了些底氣,說道,“不過早晚會找到的。”
“姨娘,院子都找遍了,當真沒發現玉簪子。”來報信的媽媽帶著些忐忑。
“罷了,先走吧。”長時間在這裏耗著也不算個事,若是落了人話柄,便是更加不討好了。
誰知,這柳姨娘前腳還未跨出門檻,這外頭就來了小丫鬟報信,“姨娘,你的白玉簪子找到了。”
“找到了?”柳姨娘明顯地不相信。“在哪找到了?”
“在後院的馬廄裏。”
馬廄是外院,而多是小廝男仆聚集的地方,從馬廄再往東走那麼幾十步,便就是小廝奴才住的院子,柳姨娘一個內院婦人,她的簪子怎麼會掉到了外院去,難免引人遐想。
“定是哪個手腳不幹淨,一定是的。”柳姨娘捏著帕子站在一邊,咬牙啟齒地咒罵著。
竇青娥今日一身淡紫羅衫,配著頭上一對金雀釵,與柳姨娘的濃妝淡抹相比,別有一份風情,她挑了挑茶末子,頭都未抬,隻回了句,“方才都命人查過了,後院的那些下人們,昨日要麼被派出去做事,要麼有人證能證明沒有時間去偷你的簪子。”
“姐姐,你別不信我啊,這可是老爺送給我的白玉簪子,我往常都舍不得戴的,若不是被人偷了,怎麼會落在後院呢。”柳姨娘上前一步說道,“姐姐往常都是最為公道的,這回,可不能偏私了。”
“我偏私?”竇青娥隻覺得好笑,“我偏了誰的私了?這大家夥的都在這呢,你們倒是說說看,從頭到尾,我可是偏袒過誰?”
除了竇青娥和柳姨娘外,常姨娘、秦玉暖還有方才大張旗鼓搜查的丫鬟嬤嬤們都婷婷立在了院子裏,一個個的都低著頭,不說話。
秦玉暖今日一身素雅打扮雖然不起眼,卻也惹得竇青娥多看了兩眼,難怪昨夜女兒會為了那三道血痕發那麼大的火,照她看來,這不僅是因為女兒自身的容貌暫時毀了,更是因為這太尉府裏還有一個秦玉暖是越發出落得標致,也越發惹人注目,不過無妨,終究不過是一個庶女,還在她的控製範圍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