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玉暖說完,又揚起眉,笑意冉冉地看著竇青娥:“母親,你怎麼走路這麼不小心呢,差點被絆倒不說,若不是秀姑拉住了你,還險些將四妹妹的芝麻給壓到了。”
明顯的顛倒黑白,竇青娥怒了,嗔目道:“睜著眼說瞎話的狗東西,你倒是給我指著看看,這石板橋上哪裏有石塊,哪裏可以讓我絆倒了。”
這石板橋是竇青娥最喜歡逛的地方,所以命人一日三次地打掃,平日裏就連一粒灰塵都沒有,又怎麼會有秦玉暖口中的石塊呢,這個下賤小蹄子,撒謊也不找個靠譜點的。
就在竇青娥昂起頭底氣十足地看著秦玉暖,秦玉暖卻突然含笑努了努嘴,卻不知什麼時候,竇青娥的腳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雞蛋大的尖銳的石頭,那尖尖的棱角似乎隨時可以劃傷人的皮膚。
秦玉暖在心裏暗暗感謝冷武的辦事效率,而秦質,卻已經是陰沉了臉:“竇氏,我容得了你一時不見得容得了你一世,你如今還是秦家主母,還被人叫一聲秦夫人,就已經要感恩戴德了,記住,少惹事,少生事,就是你在秦家接下來這些日子應當遵守的,雲妝已經被我禁足了,這些日子,你也別出翠軒院了,好好靜養思過吧。”
秦質對於竇青娥這次突然跟著寧王妃回來的事情本就心有餘悸,而如今,他直接忽略了竇青娥傷口到底是被什麼劃傷的,直接跳到了竇青娥為人處事上,多少也是要給她提個醒,秦家不是她的地盤,從來都不是。
秦質冷冷地繼續教訓了幾句,就帶著怒氣走了,竇青娥狠狠地瞪了秦玉暖一眼,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一樣,又對著秦玉昭咬了咬牙。
“夫人,請吧。”謝管家已經在前頭帶路,表情亦是冷淡至極。
石板橋上,一時間隻剩下了秦玉昭和秦玉暖,秦玉昭依舊抱著那隻叫芝麻的小黑狗,傻嗬嗬的樣子,還在不停地安慰著這隻“罪魁禍首”。
秦玉暖蹲下身,和縮著身子靠在護欄的秦玉昭視線齊平。
秦玉昭的眼睛黑溜溜的,像是那秋天最甜潤的紫葡萄,閃爍著絲絲靈氣,認真看過去,和她平日裏表現出來的癡傻完全就是兩個樣子。
秦玉暖抬起頭,將秦玉昭亂亂的頭發理順了,輕柔地道:“回去吧,以後不要為了我冒險出來了。”
秦玉昭又傻傻地抬起頭,口水登時就流了下來,一副愣頭愣腦的模樣,嘴裏隻喃喃地念著:“白扇子,白扇子,姐姐給我白扇子被娘親丟掉了。”
秦玉暖用帕子擦去了秦玉昭嘴角和下巴上的口水:“沒事,若是喜歡,下次有機會再送你其他的,柳姨娘雖然心思不純,但是終有護犢之心,她銷毀了我給你的扇子,也是為了你好。”
突然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秦玉昭頭一耷攏下來:“可是玉昭不高興。”
秦玉暖沒有說話,半晌才道:“回去吧,聽我的話,不要再隨意出來了。”
看著秦玉昭一步三回頭地走遠了,那越走越遠的背影莫名地讓秦玉暖想到了一個人,大智若愚,無論是步步驚心的內院皇宮還是心計如海的高門後院,總會有那麼一些人,因為知道了太多才會用不知道來偽裝自己,因為明白得太過才會用癡傻做起掩護。
也許,他們倒是一路人。
詩會過去不到三天,司馬銳和秦雲妝的“風流韻事”已經成了公開的秘密,不僅僅是在權貴圈裏暗潮湧動,甚至走上了大街小巷,街頭的孩童們甚至還編造了一首兒歌來日日唱誦。
這可多虧了上官儀功勞,當然,秦玉暖對於這種情況也是喜聞樂見的,而且不需要自己動手,很是輕鬆。
雀兒街的一輛青帷馬車上,秦玉暖正懶懶地靠在觸手生涼的玉墊子上,案幾上是一盅剛從裝滿了冰塊的木匣子裏頭端出來的雪梨銀耳羹,已經記不清這些酷暑日子冷長熙暗中派人送來了多少降暑的冰塊了,隻是日日涼爽不斷,讓秦玉暖這個夏天過得很輕鬆。
要知道,她可是最怕熱的了。
今日,是秦玉暖照例來繡莊視察的日子,最近京城似乎不少人都在辦婚事,繡莊裏的生意也是愈發紅火起來,才下了馬車,秦玉暖就看到繡莊門口默默停了一輛墨色的黑猿馬車,細節處繪著金色的紋路,低調中盡顯奢華。
不用猜,秦玉暖就知道這是誰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