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娘親留給我的繡花樣子的手抄本,上麵都是她的筆跡,上官逸老先生一看便知秦玉暖說的是真是假。”秦玉暖拾起一直放在案幾上的半舊發黃的手抄本,是啊,秦質算漏了,他一直不知道楊氏早早地就將自己的心血全都留給了秦玉暖,再加上楊氏的啟蒙便是上官逸,每一個字都是上官逸親自教習的,這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上官逸半信半疑地接過那薄薄的一遝冊子,略略地隻翻了兩頁,眼眶就已經是不由自主地紅了起來,這不可能有假了,他記得,他都記得。
“玉兒,我的玉兒。”一個七十歲的老人,此刻,卻脆弱得像個孩子,“孩子,過來。”上官逸向秦玉暖招了招手,喚著秦玉暖到自己身邊來,看著秦玉暖這張和上官玉六分像的麵容,心裏觸動更大了,“孩子,你們受苦了,告訴我,你娘親是怎麼去世的。”
終於等到這個時候了,秦玉暖咬咬牙道:“她是被人害死的。”
“當真?”上官逸心裏一驚,他本以為小女兒被趕出上官府就已經是人生的最低穀了,知道這位秦家女兒是自己小女兒所生,想到小女兒淪落秦家做妾侍的日子心裏頭就更是替她委屈,如今卻是知道小女兒死於非命……
“當真,”秦玉暖一字一頓地認真說道,“害死娘親的不是別人,正是已經在瘋人塔自盡的秦家主母,竇青娥。”
上官逸歎了口氣:“當年都是我的疏忽,不若,也不會……。”是啊,小女兒被人害死,可是害死她的人也死了,想要替小女兒討個公道都無處可討,除了唏噓,上官逸此刻還能做什麼呢?
“可是上官老先生,您想想,若是當年沒有我父親的默許,竇氏怎麼可能這麼明目張膽地害掉一條人命而全身而退呢?”秦玉暖捏緊了拳頭,自從和秦質徹底撕破臉皮決裂之後,秦玉暖將秦質當年那些事都調查了一遍,原來秦質當年辜負的人還不隻何蓮一個,從秦質開始參加科舉以來,他幾乎就是靠著女人往上爬過來的,而秦玉暖的娘親楊氏,或者說上官玉,也隻是一個秦質想要利用卻沒能利用成功的棋子罷了。
“你是意思是?”上官逸雖然專心於學術,可是活了這麼多年,官場裏的陰謀陽謀他也是見識過的,若是以為他儒者出身就可以好欺負,那真是大錯特錯了。
“當年父親一心想要利用母親的真實身份和上官家攀上關係,隻是母親寧死不從,對於父親來說,不能利用的還不如毀去。”秦玉暖眼眸微冷,仿佛她評論的不是她的父親,隻是一個冷血的怪物。
“你說的可是自己的父親,與你血脈親濃的親生父親。”上官逸有些訝異秦玉暖的直白。
“沒錯,我說的就是我自己的父親,”秦玉暖抬起頭,眼眸裏盡是倔強和不屈服,“是暗中下手阻擋自己兒子仕途,一步一步謀劃著毀掉兒子前程的父親。”
原本冷長熙都已經替秦寶川安排好了道路,隻要等著秋季國子監選考的時候送秦寶川去參加即可,可如今卻是出了大麻煩,雖然那些負責選考的官吏明麵上都給了冷長熙幾分薄麵,滿口應下,可如今離著選考不過一個月的時間,那些原本應承好的官吏們卻一個個都開始推三推四的,一副就算冷長熙拿刀架在他們脖子上也絕不屈服的硬氣,後來秦玉暖才知道,那些官吏都是秦質的門生。
冷長熙本來有更加冷厲的手法,隻是被秦玉暖拒絕了,她要讓寶川風風光光地入學,讓天下人都知道秦寶川的睿智。
秦玉暖在上官逸麵前一件不落地將秦質的所作所為都說了,當上官逸聽到秦質是如何冷淡秦玉暖姐妹,將他們二人丟在後座房不聞不問的時候,那蒼老遒勁的青筋似乎都要爆炸了一樣。
“混賬!那秦小兒當真是個混賬!”上官逸老先生是大齊儒學鼻祖,他喊誰小兒都不為過。
“外公,”秦玉暖聲情並茂地柔聲喊道,“父親從來不將我和寶川當做親女兒和親兒子看,玉暖和寶川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就隻有您了。”
這一聲外公,喊得上官逸的心都軟了,他看著秦玉暖,似乎將自己對於小女兒全身心的疼愛都轉移到了這個外孫女的身上:“你所說的寶川呢?我能見見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