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姆痛苦地捂著自己的眼睛,他憋足了勁,讓自己不發出聲音來,他知道,若是驚動了村子裏的其他人,隻會得到更差的下場,七年前他也曾來過,他深知這個村子的可怕,別看他們都是些骨瘦嶙峋的精瘦男子和一些老婦人,可這村子裏,要麼便是有一身武藝的,比如在井邊,能卯足勁攔下冷長熙發力的胳膊的年輕人,要麼,便是會蠱毒的。
“不自量力。”冷長熙對著毛姆狠戾地道,這樣擅自行事的人,若不是看在他還有利用價值,殺了這麼重要的一個線人,冷長熙定會要了他的命。
毛姆扒拉著冷長熙,繼而又摩挲到秦玉暖腳下:“救我,求您救救我,拓跋夫人,我知道您學習過醫術,救我。”秦玉暖昂昂頭,孫妙楊在她的院子裏呆了這麼久,秦玉暖耳濡目染,再加上孫妙楊也喜歡教她一些,不知不覺中,秦玉暖也略微知曉一些藥材的藥性和疑難雜症的問診,可對於這個人,她不想救。
“這是你自找的。”秦玉暖偏頭。
“可是你們也不是想殺了他嗎?我隻是替你們做事罷了,這老頭不肯好好合作,勢必會暴露我們的身份,拓跋公子,我是為你好。”
“我從沒想殺他,”冷長熙不屑地將毛姆踹開,“縱然孫老先生害死過人,可他也是為了守護這個古老的村子,甚至連那個瘋癲的士兵,我都沒想過要殺,你賊心重,為人狠毒,便不要將所有人都拉下水。”
秦玉暖摩挲著床榻下的暗格,出於保險起見,她隨手撿了一枝掛在牆上的竹竿探了進去,孫誠真定然不會隻設那一道關卡,身為機關專家的他,自然會絞盡腦汁想盡辦法保護著另外三幅地圖,果然,竹竿在裏頭啪嗒被砍成兩截,從外頭,借著光線還可以清晰地看到那柄閃閃發光的柴刀,這若是人手伸進去的話,確定裏頭沒有其他機關,秦玉暖順利地將一個黒木匣子拿了出來,打開一看,裏頭果然是那三幅地圖,連同寧王府老夫人交給秦玉暖保管的那幅冷家地圖,一幅完整的地圖就在眼前。
正好,毛姆的眼睛已經看不見了,就算地圖擺在他麵前,他也無福消受了,外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大抵是村子裏有人半夜出來起夜。
“盡快離開這裏。”冷長熙當機立斷,獨獨看了一眼孫誠真的屍體,明日完顏肅自然會派人將他的屍體處理幹淨,隻是可惜,蒙騙了整個孫家,整個大齊的一代梟雄,卻就這樣斷了氣。
冷長熙和秦玉暖根本無意管毛姆,對於這個亦敵亦友的人,他們僅存的不過是合作關係。
夜色依舊深沉,營地因為眾人的安歇變得無比寧靜,誰都沒有注意到這晚歸的三人,婭蘇躺在完顏肅的懷中睡得正香,雅琪躺在替秦玉暖鋪好的軟草墊子旁邊,有些硬的沙地讓她睡得有些難受,秦玉暖輕手輕腳地替雅琪換了個邊,躺在墊子上,一睜開眼,便已經是天明。
隊伍已經準備好了,對於毛姆的傷,隻說是後來和村民起了衝突,因為錯方在毛姆這邊,也不好找村民麻煩,這更加堅定了隊伍想要盡快離開這個地方的想法,灌好足夠的淡水,太陽剛升起的時候,這一百七十好人便整裝待發,至於昨日那個瘋癲的士兵,完顏肅命人將他綁在了樹上。
臨別前,完顏肅手握匕首挑起這士兵的下巴,讓這士兵略顯渾濁的眼睛不得不和他對視:“你已經瘋了,我也不適合帶你上路,未免影響到這村子的正常生活,你就姑且在這等著吧,你的手邊有水,有烤餅,能不能撐得過等到我們回來,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這士兵一下就慌了:“不要,殿下,求您帶我走,我不要留在這個吃人的地方,我不要啊,殿下。”
可是所有人對他的哀求都聽不到似的,入穀不能騎馬,一行人騎馬而行,期初的路並不能難走,隻是植被越來越茂盛,走在最前頭的士兵用最普通的彎刀開路,砍掉一些擋住去路的樹枝和葉子。
“越來越濕潤了。”秦玉暖邊走邊可以感受空氣中水霧越來越飽滿,這說明他們已經往峽穀的腹地靠近。
冷長熙牽著秦玉暖,身子微微超前,低聲道:“你可還記得我們初到那片白楊樹林覺得的異樣?”
“嗯,”秦玉暖回道,“我們都覺得那片白楊樹林是剛種上的,可是目的就不得而知了。”
“那可還記得我們離開時,那個瘋癲士兵口中喊的?”
秦玉暖的記憶力素來極佳,“不要將我留在這個吃人的地方。”這便是那士兵祈求的話語。
“吃人的地方?”秦玉暖疑惑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