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點疼,呼出的氣流帶著點燥熱,使勁睜開幹澀的眼睛,引入眼簾的是木製的沒有裝修過的大梁,這個,很奇怪,一向生活富足的兮顏沒有見過這種房頂,原始的骨架,隻是在外麵包了一層瓦片,房內的擺設極為簡樸,可以說是縮減得幾乎貧苦了,破舊的衣櫥,圓桌的邊角已經磨得不像樣子了,房內的生活用品少的可憐,破掉的玻璃窗用透明膠帶貼過,但是仍有止不住的冷風襲進,縮縮肩膀,真的很冷。
這是哪裏?兮顏努力回想記憶裏去過的地方,這個地方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卻記不起來。
搓搓小手,真夠冷的。
小手?舉起手一看,這下兮顏是真的慌張了,這手,小小的,凍得像胡蘿卜一樣,一看就知道身體的主人沒有多大,頂多五六歲的樣子。
難道,難道,她穿了?!!!
趕緊奔到舊衣櫥的穿衣鏡前,仔細地看著鏡中的人。
這一看,心頭的一口氣微微順暢,鏡中的人雖然因為長年營養不良麵黃肌瘦,但是還是能看出來,那個是她,沒錯,隻是,看樣子年齡隻有五六歲。
一個念頭在她的心中慢慢形成,最後得到了證實。
鑰匙轉動鎖眼的聲音,“啪嗒”,門被推開了,一個年輕憔悴的女人走進來了,手裏拎著一些東西,頭發上還夾著一些未溶的雪花,一張蒼白仍然美麗的臉。
這是?
“顏顏,過來,讓媽媽看看還發燒麼?”
從小就生活在父親的家裏,對於自己的母親,兮顏沒有深刻的概念,記憶裏也就隻有一個模模糊糊的影子,淡漠的卻始終倔強。
微涼的若璞玉的手輕輕搭在兮顏的額上,楚蘭(兮顏的母親)舒了一口氣,“現在好多了。”
一直以來,兮顏的身體就很不好,因為是早產兒,動不動就會發燒感冒,冬天尤甚。
“現在換一身衣服,媽媽帶你去見個人。”楚蘭笑著,兮顏仍然可以看到她眼中深深的疲憊,這種累,不像是身體上的疲憊,更多的是精神上的,自己是她的拖累也是她堅持到現在的唯一動力吧。
以前聽說母親是得絕症在自己七歲那年去的,現在的母親,身體應該已經很糟了吧。
出身於楚家,母親也可以算是名門之秀,但是因為很多的事情,不能和父親在一起,父親,也就是唐易清的父親,瓦倫丁·勞倫斯,應該是很愛很愛母親吧,每年母親的祭日,父親都會酩酊大醉,將自己關在房中。
雖然對母親沒有很深的印象,現在看來,母親應該是很愛她的吧,心中流淌著微酸微甜的感覺,著就是母親麼,伸出小手揉掉母親頭上肩上的雪,有點心疼這個女人,明明可以選擇更舒適的生活,總是要撞得頭破血流還不休,任性的照著自己認為對的去做。
打了一輛出租車,車在積滿雪的路上慢行著,這個南方的城市,少見的下了很大的雪,暗暗沉沉的天空,大片大片的雪花無休止地下著,沒有邊際,視線所及,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很美,美得醉人。
車在一座豪宅前停下了,母親抱著兮顏下車,站在厚厚的雪地上,每走一步都有厚重的聲音,小小的雪花落在紅腫的手上,很快就消失不見。
楚蘭拉著兮顏的手,迎著父親的目光進入豪宅。
一如模糊的記憶中,六歲那年,一樣的大雪,她被送進了父親家中,然後,然後……
哥哥,輕輕叫了一聲,滿心的苦澀,現在我會盡量離開這裏,沒有了我,你至少不會那樣痛苦,你知不知道,我最不願意就是看到你痛苦的樣子,知道最後,我始終是自私的,沒有勇氣麵對這一切,隻能離開,現在,我隻希望沒有我,你能自私一點。
瓦倫丁·勞倫斯是英國人,金黃耀眼的如陽光般的頭發,藍色深邃的眼睛,優雅不凡的氣度,難怪母親會愛上他,遇不逢時,在錯誤的時間遇上錯誤的人,不知道誰是誰的劫。
寬厚的大手拉過兮顏,溫柔地對著楚蘭笑著。房內的很暖,壁爐裏的火很旺,“劈劈啪啪”跳躍著,巨大的玻璃窗上凝結著水汽,小手撫掉水滴,俱在一起的水滴蜿蜒破碎地流淌,在窗上留下一個不規則的痕跡,現在,哥哥應該……果然,在那裏,白雪皚皚的花園裏,那個少年倔強地站在雪地裏,凍得身上打顫還是站在那裏,從二樓的窗戶望去,能看的很清楚。
那是和哥哥第一次相遇,一直記得很清楚。
消瘦的小臉上露出一絲微笑,“媽媽,我想出去一下。”
“小孩子,喜歡玩兒。”父親理解的笑笑,衝著兮顏點點頭。
走到少年的麵前,少年倔強地將臉別到一邊,“你就是那個女人帶來的孩子?!”現在的他,應該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為自己的母親不平吧。
沒有注意少年滿身的怒氣,兮顏幾乎貪婪地看著年少個唐易清,年少的唐易清,一樣的耀眼,黑玉一般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上剔著,生氣的時候,熠熠生輝,白皙優雅的側臉,修長的眉側入鬢角,削薄完美的唇形,有人說這是冷情的標誌,是的,他這樣的人,一旦愛上,就是一輩子的事兒,對別的事物都很淡薄,但是在感情上,熱情得仿佛要將所有的感情都傾注,頎長的身形,幾年後就會有棱有角,用大眾的話說,就是超有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