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妞卻沒吃糖,她知道,家裏困頓,哪怕多一粒糖,能到集市上多換一把米麵也是好的。
大妞把剩下的糖仔細收了起來,不過,她把幾張糖紙藏了起來,那糖紙上居然畫了一隻兔兒爺,上麵還有幾個俗體字,“大白兔”,還有些如蚯蚓一樣的花紋。
大白兔?難道這是哪家專門經營糖果子的老字號的名字?不過這個名字好古怪,自己從來沒聽過。
隻不過,這糖紙實在是精美,自己輕輕一嗅,還能從紙上嗅到糖的甜香味。
國大路隨手送給大妞的,正是大白兔奶糖,昨兒垃圾桶剛剛傳送過來的,不過,這奶糖倒沒有被弄髒,因為,奶糖連包裝袋都沒拆,整個兒被扔掉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傻子,居然送女生大白兔奶糖,要知道衛技院的女生恨不能數著米粒吃飯,怎麼可能吃熱量極高的奶糖。
自然,這包奶糖直接就被扔進了垃圾桶。
不過,大白兔奶糖的確是好東西,貨真價實,響當當的老字號出品,號稱三粒奶糖用熱水泡開,就能頂一杯牛奶。
李如海家哪裏吃過這樣的好東西,自然是當成了寶。
國大路並不知道,自己隨手送出的奶糖,在李家引了一場的家庭悲喜劇。一大早,他家裏就迎來了一大幫村民,因為村民們給他送來了很多東西。
這些東西,都是昨兒晚上村民們應承送給郭家的,有半袋黃米,幾塊碎麻布,幾隻鍋碗,一籃子雞蛋,幾梱幹柴,都是窮苦人家,送不出什麼好東西,卻是應了禮輕情意重這句話。
最重的一份禮,就是朱老村長--大名朱有德送的棺材板了,咳咳,如今自然已經變成了一張床。
不過,國大路就是打死也不肯睡這床的,他借口郭進身子骨不好,要好好休息靜養,堅持把床讓給郭進睡,這是孝舉,村民們少不得又是一陣誇獎。
送走村民後,國大路在新床上鋪了一層幹稻草,再蓋上麻布,這才在浩哥兒的幫手下,將郭進抱了上去,郭進個子高,但瘦得直剩一把骨頭,國大路輕輕鬆鬆就能抱起,心裏一個勁嘀咕,這便宜老爹瘦得和索馬裏難民有得一拚。不過,沒關係,有我這送上門的兒子在,很快就能把你養得白白胖胖的。
國大路知道,其實郭進沒啥大毛病,隻要吃好睡好就行了,而有他和垃圾桶在,這些都不是啥問題。
國大路拿了個粗陶碗來,往裏麵扔了幾粒大白兔奶糖,倒上開水,化開成一碗奶糖水,端到郭進前,一口一口喂給他喝。
隨便扔了幾顆奶糖給浩哥兒,浩哥兒嚐了一顆,眼珠子都瞪圓了,國大路笑道:“孩子吃的玩意兒,今兒個幸虧有你在,幫了我不少忙。家裏也沒啥事了,你回家吧。”
浩哥兒道:“郭大哥,有事你盡管吱一聲。”把剩下的糖攏在袖子裏,快步向家而去。
睡了一夜,郭進的精神好多了,隻是因為瞎了眼,一時還下不了地,他剛喝到奶糖水時,呆了一呆,但很快釋然,也不多問,大口喝了下去。
國大路清了清嗓子:“那個,爹,這1多年來,兒子--”
國大路正在準備撒謊,撒一個彌大謊。
自己“失蹤”1多年,總得編一個謊圓了這事--1多年前自己是怎麼失蹤的?這1多年又在哪裏?在做什麼事?怎麼又回來了?
這個謊可不好編啊,隻要有一處破綻,就會露餡。
關健是國大路對自己身處的這個古代世界一無所知,不知道是哪朝哪代,哪個皇帝坐龍椅,連地名都不知道,就算是想瞎編,也編不圓啊。
但必須得編一個,先把郭進哄住了,才能騙其他人。
然而,國大路才一開口,郭進就摸索著握住了他的手:“璐兒,你能回家,那是老爺給咱們家的福份,爹別的什麼都不想知道,這要你在身邊就夠了。”
啊,這算什麼事?國大路怔住了,自己搜腸刮肚想了半,打算以一個爛俗的“失憶”為假口,來解釋自己這1多年離奇的失蹤,結果才張開口,就被郭進給堵上了。
國大路吞吞吐吐地道:“爹,那個,你真不想知道兒子這1多年在哪裏?幹什麼?”
郭進嗬嗬笑了笑:“無論璐兒你這1多年在哪裏,在幹什麼,現在你不是已經回家了嗎?”
國大路不知該什麼好--這樣也行?自己融入這個世界最大的障礙,居然就這樣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