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皆目瞪口呆,司馬春打開扉頁,上書:真假易變,虛實莫名;有無交替,生死相依!司馬春恍然大悟,這石匣中藏的才是《回天術》真稿,而隨他祖父三代之物不過是個幌子,眾人都不解何意,唯他一人長歎不止。司馬春令眾人各司其職去了,又央周懿去助降龍伏虎兵除害。周懿總覺著他心中有事,問了他又不說,因此心中忐忑不安。
當時拜火教百廢待興,內外皆有餘孽作亂,乘此危亡之計,拜火教不可一日無主,眾人都推薦司馬春承襲父位做拜火教之主。司馬春也知情勢緊迫,拓拔扈餘黨未滅,倉葭又如虎歸山,稍有不慎,即有滅族之險。而慕容雪命在旦夕,又不能不救,因托他三叔統領教中事務,內安人心,外禦強敵,使周懿輔之;他自己則閉關降龍殿內,專心修煉回天術。
再說那七條青龍隨火龍來到降龍殿外,如發瘋一般肆意踐踏生靈,整個拜火教城中燃起一片火海,百姓哭聲震天。孫武手下的八百勇士又是救人又是救火,一度被火龍衝破防線,有負傷而亡者,有數百之眾,傷者更甚。眼看降龍伏虎兵低檔不住,司馬嘯的降兵又不堪重用,急得司馬衝如火燎一般。當時周懿來見司馬衝,說:“降龍伏虎兵已低檔不住,眼下無可用之兵,我欲借一路奇兵禦敵,請將軍務必應允!”司馬衝隻道無兵可借了,周懿解道:“能解降龍之圍者,唯白虎堂外之伏虎也!”司馬衝道:“不可!那畜生不通人性,如何能夠駕馭?再說,打開伏虎鎖的關鍵隻有半塊伏虎牌,縱然公子有凡人不及之能,也無法放它出來。這兵如何借之?”周懿遂從腰間掏出一塊玉牌來,和他手中伏虎牌一對,正是整個伏虎兵的兵符。周懿拱手施了一禮,說:“將軍勿疑,其中原委我也不知,我是前日見了孫將軍交出兵符才覺知此事,若能解開其中困惑,容日後當麵細說。”司馬衝自認識周虞二人以來,凡事都能以一個奇字解之,如今周懿又隨身取出他拜火教的兵符,當真是匪夷所思了!於是也不再阻攔,著幾個大漢隨他左右,吩咐一旦猛虎發威,務必保護周懿安全。
到了白虎堂外,九隻猛虎見他來開伏虎鎖,都呲牙咆哮起來。周懿將玉簫背在身後,先闖入一個籠中,那白虎呼嘯而起,與他周旋起來。周懿站在原地不動,身上直冒冷汗,待白虎繞道身後,他趁機倒身一翻,正好騎在虎背之上。白虎正要反撲,周懿順手將玉簫從它口間穿過,雙手各執一端,奮力往後一帶,登時嘣掉兩顆虎牙。那白虎哀嚎一聲,趴在地上便不再掙紮,直驚的其餘白虎顫顫巍巍,皆縮首蜷臥籠中。周懿隨身帶著皮韁,將那白虎頭頸箍牢,翻身騎上虎背,一聲厲喝,八隻猛虎皆隨他對戰蛟龍去了。當下,拜火教城中龍虎相對,呼聲震天!猛虎猶如生翼之獸,與群龍遊弋於蒼穹之下,龍虎相當,不可名狀,眾人皆遠而避之。周懿騎著白虎將火龍引到城外十裏處,剛擺了陣勢,忽見北側十裏外黃土飛騰錦旗蔽日,自西而東綿延不見首尾,乃是一路大軍從三麵圍來。周懿見大事不妙,連忙就要回防,卻又被火龍纏住,白虎與它廝殺一陣,連連敗退,火龍乘勝緊逼,勢在取周懿之命。正在焦灼時,忽見舜煐與念生趕來助陣,火龍大怒,撇開周懿,轉而隻攻念生。那念生雖比它體態弱小,卻不輸其勢,且它與火龍有過一戰,於伯仲不分,此刻纏住火龍,使周懿得乘回防之機。周懿放心不下舜煐,舜煐說:“再不回城中布防就隻能束手待斃,拜火教城中千萬百姓也會慘遭殺戮,你還不快去!要是我被這怪物殺了,哥哥請把我帶回無相山!”周懿萬分焦急,對她說:“妹妹等我回來,等了卻拜火教的事,我……”話音未落,舜煐一句話將他攔住,說:“還不去!有話等日後當麵說!”周懿一句話噎了回去,遂使白虎留下助戰,他自己則含淚而去。
那拜火教城中一片狼藉,舜煐來時,同念生與八隻白虎已將那城中的青龍馴服,逼回了降龍殿,那白虎皆有重傷,也都回了白虎堂靜養。而此時司馬衝手下能戰之兵不過千人,林家諸將皆在其中。周懿來見司馬衝,回報了軍情,司馬衝遂以寶劍授之,說道:“請公子執教主之劍點兵禦敵!”周懿不納,說:“為蒼生效力,何需此劍!眾將為司馬氏出生入死,周懿感同身受,今日有幸與眾英雄並肩殺敵,雖死而無憾!”眾將齊呼死戰!周懿便聚眾人於白虎堂,使負傷的降龍伏虎兵脫去盔甲,使他人頂替,加之孫武於洪等將,整整湊了八百人。張詡問他:“我軍勢微,不出奇兵恐難以取勝,何不再用亂軍擒王之計?”周懿道:“時機已變,豈能再施舊計。況且倉葭遁逃,此刻他必在拓拔扈軍中,有此人在,更是不能冒險。”張詡道:“話雖在理,然以我八百負傷之兵去敵十萬凶殘之師,豈非以卵而擊石?此刻回師尚且不晚,一旦回鶻軍破城,百姓豈不枉死?”周懿道:“我有一計,可暫緩來犯之兵,將軍可乘機安排城中百姓與老弱傷殘之兵退入降龍殿暫避。”眾人問之何計,周懿答道:“城北約十裏處有片山林,名叫矢峰嶺,那裏怪石林立,枯木叢生,正是設伏之所。矢峰嶺乃是敵軍必經之地,眾將可隨我前往,待敵軍前鋒到時,我軍可出而擊之,然後再回山林埋伏。旗手將降龍付虎兵將旗掩在山中,使將旗半隱半現。正所謂借局布勢,力小而勢大;鴻漸於陸,其羽可用為儀也。如此,可將來犯之兵阻擋一日。”張詡道:“敵我實力懸殊,隻怕不能湊效。”周懿道:“若敵軍之帥是將軍,此計實難成功。而今拓跋扈城防被燒,家眷被殺,其兵已成哀傷之師,此來是為報仇,勢在必得。前日我於亂軍之中脅迫他退兵,已使此人心有餘悸,今番前來,則必用倉葭為軍師。而金烏所慮不過於降龍伏虎之兵,我軍需掩而示之,藏而明之,使其難分虛實,以倉葭多疑之性,必不敢貿然進攻,我聊此計必成。”張詡點頭讚同,心中卻仍有疑慮,又問:“若倉葭以重兵合圍,為之奈何?”周懿聽了,一臉愴然,拱手對眾將施了一禮,說:“實不相瞞,此去九死一生,若成,則眾將可名留青史;若敗,則我與眾英雄皆粉身碎骨!”眾將潸然淚下,錚錚鐵骨毫無退縮。周懿又說:“早年我兄長曾以百騎疑兵退敵十萬之眾,我雖不及兄長,幸得降龍伏虎兵助力,今日之戰則我軍必勝!胡人皆知司馬春的威名,我與兄長也有幾分相似,我自著兄長戰甲率眾迎敵,胡人敢來,定叫他心驚膽寒!”眾將皆奮力疾呼,隻張詡看破了他的心思,因慨然落淚,低聲對周懿說:“公子以身作餌,真義薄雲天!張詡能與公子並肩而戰,真三生有幸!此番我願隨公子左右,隨時聽候調遣。”說罷,俯首而拜,三軍感慨,無不落淚。林煜等老將要登馬而亡,被眾人勸住,林煜道:“我雖老,寶刀尚能斬狂妄之賊,戰死沙場乃我平生夙願,眾人何故阻攔!”周懿鞠了一躬,說:“老先生之誌令晚輩汗顏,倘以百歲之尊而臨戰陣,豈不令將士心憂?為大局著想,望老先生三思!”說罷,叩首而拜。林煜兩眼含淚,將他扶起,又打量他片刻,歎道:“真是上天注定你周家與司馬氏淵源未了!你與司馬春果真相像,此戰,你定能成功!”說罷,與諸將一同送他一行出了城門。周懿遂穿了司馬春的戰甲,令人撐起降龍伏虎兵的將旗,一路飛奔,往矢峰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