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小轎離開,關於九姑娘的通緝令便一夜之間撤銷的無影無蹤。
九姑娘的傷卻不曾像那來的快去的也快的通緝令。遵循著臨安村連綿不斷的雨季,九姑娘的傷口反反複複的潰爛,不曾長好。
九姑娘的傷一直不見好。還染上了嗜睡的毛病。一天隻清醒那麼兩個時辰,其他時候都在睡覺。
梁洛施換了自己所知道的所有藥方給九兒用,沒有一個起作用。後背潰爛的一塌糊塗,化膿的傷口不會結痂,就那麼袒露在蘇城的雨季裏。
連續的低燒讓九姑娘昏沉疲倦,每次睜眼都分外費力。五髒六腑的燒灼讓她痛不欲生,背上的痛也跟著變本加厲。
不愛哭的她夢裏都在流淚,更讓她絕望的是,反反複複做著同一個殺人的夢。那漢子凶神惡煞的眼神總在眼前。
梁洛施坐在小廚房,吧嗒吧嗒落淚。她知道九兒懂事,從不讓她擔心。哪怕偶爾清醒也是傻笑著說不疼。
她知道,九兒就是這樣。從小在外受了氣,都不吭不哼。有些事她是知道的。她心疼自己的姑娘,疼在心裏,卻不忍揭穿。從小不在父親身邊長大的孩子總是缺了一份安全感。九兒卻似乎是另類,做事像極了男孩子,處處想把責任抗在肩上。
梁洛施心疼這樣的九兒,不想九兒回那個家。
雨不停的下,路麵泥濘不堪。在馬車能趕進村的最後一天,有人給九姑娘送來了藥。
藥效顯著,梁洛施卻心事重重。
九姑娘傷勢得到控製的第三天,已經不那麼嗜睡了。
九姑娘睜開眼,陽光有些刺眼,過了好一會兒才適應過來。娘親托著腮坐在床前睡著了,她貪婪地吸了一口氣,滿滿的娘親身上好聞的味道。
她揉揉眼睛,還是覺得身上乏力。想是病快好了的樣子吧。
院裏樹上不知幾時雀兒築了巢,嘰嘰喳喳的叫聲格外有生氣。九姑娘微微動了動僵硬的身子。梁洛施便睜開眼睛。
“九兒。”她定定看著九兒叫了一聲。
九姑娘莫名其妙地看著娘親,扯了扯幹裂的唇笑,“娘親這是怎麼了?”這麼說著,幹裂的嘴唇生生撕開一道口子。她疼到倒抽了一口涼氣。
轉而就見娘親端來一碗她平日裏最愛喝的湯。
九姑娘少有的酸了鼻頭,端過湯碗一飲而盡。
娘親就那麼看著她,仿佛全世界都在眼裏。她嘿嘿一笑,抱著空碗鑽進娘親懷裏。
梁洛施隻覺得胸前一暖,九兒毛茸茸的小腦袋已蹭到跟前。不覺間一愣,遂將她抱緊,才緩緩問,“還難受嗎?”
“不了。”懷裏那個搖搖頭,無比享受似得笑的聲音都甜甜的。
“怨娘親嗎?”梁洛施伸手撫摸她烏黑的發,心裏竟有些忐忑。畢竟從小到大,九兒都沒有挨過打,她有點怕九兒說怨,又怕九兒說不怨。遂不敢看這小人兒。
九姑娘依舊搖頭,隻覺得紮在娘親懷裏,傷就好了。
梁洛施垂眸看了看九兒,明明才十四歲,別人家的女孩子繡繡花,學學琴就是了。九兒這些年跟著自己,淨學了些打打殺殺的本事和醫術。打心眼裏,是虧欠九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