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從卿府後門駛出,常林披著蓑衣帶著鬥笠前麵趕車,車廂裏荒鴻把頭扭得遠遠的,嘴裏念叨著非禮勿視。另一邊,成墨雲盯著車廂裏軟趴趴昏死在那裏的人兒身上蓋著他的鬥篷依舊滲出血跡。突然有股想殺了卿世勳的衝動。
“哷……”馬車走了一炷香的時間,常林拉住馬,對車廂裏說,“到了。”
成墨雲撩袍,搭手將九姑娘抱起,下車走進小客棧。
“你慢點。小心腿!”常林在後麵叫著,荒鴻則在車上嚷起來,“我府裏還有事,你們在這兒,我先回去。”
常林解下鬥笠蓑衣扔給他,自己跟著進了客棧。
九姑娘醒來的時候,錦裘軟香的被褥,熏了紫檀香的青紗帳,以及帳外臨窗而立的挺拔背影。
亟待九姑娘開口謝他,就聽窗外傳來一句,“有信兒了。”
那背影帶起一縷清風,開門離開。
九姑娘愣在當場。低頭時,身上是一身天青色的輕紗襦裙。她的狼狽,那人都看見了。
心中似苦似甜。
呼吸之時,淡淡的痛自胸腔傳來。還好,雨停了,她有精神多了,照照鏡子,裏麵的自己依舊青著半邊臉。
又躺了一會兒,九姑娘起來打開門,就發現自己在一個客棧裏。
掌櫃的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怪不得自己住的房間精致非常。
與掌櫃的道別,那掌櫃就告訴她出了客棧要走的路線。問她為何要這樣走時,那掌櫃的便笑笑,“這幾日照顧你的公子說的。”再問那人姓甚名誰時,掌櫃的就不答了。
九姑娘想,蘇城的客棧都是給客人一半答案的嗎?問她房錢怎麼結,那掌櫃就笑她,“姑娘這一身都是我換的,那破衣裳裏可身無分文,如何支付房費呢?”
九姑娘被一句說的臉紅了,支支吾吾還想辯解。那掌櫃就繼續道,“房費有人結了,公子留話說姑娘若不想走便住下。想走呢,我給姑娘指路。”
九姑娘自然是要走的。卿家主母趙氏和卿雲漪的賬她是定要算清楚的。
按著掌櫃的指的路,不多時便到了一條窄巷子。巷子口看去,就看見寶珠站在巷子裏張望。
對於寶珠,九姑娘不想說什麼,她不明白,寶珠為何出賣她。她好奇,自己在院裏被折磨了那麼久,寶珠是躲到哪裏去了。
這般想著,寶珠已看見她,向她跑過來,上下看了一圈,突然抱住她哭起來,“你這是怎麼了?臉怎麼了?這七日跑哪去了,嚇死我了。我還以為……”
話說了一半,寶珠突然把剩下一半咽了回去。隻是抱著她哭。
九姑娘不知道寶珠瞞了什麼,隻覺得七日嚇到了自己。關於寶珠,以後的相處勢必會別扭。
回到住處,寶珠取出一個木匣子來,裏麵是一幅一丈長的百壽圖。百壽周圍是鬆柏長青。字與畫的結合,繡工精美絕倫。九姑娘將錦緞大展開,這樣的圖一氣嗬成,她找了半天落款,竟沒有找到。
問寶珠才知道。這原是五小姐為父親生辰準備的,沒等到賀壽便去了。寶珠一直將這一幅賀禮留著做個念想,今日才拿出來。
九姑娘將百壽圖疊好放回匣子裏。推給寶珠,道,“這個念想你留著,屋裏可有紅紙,筆墨?”
“沒有。”寶珠搖頭,解釋道,“老爺隻讓小姐們識得幾個字,看得懂賬本即可。不要求練字,故而沒有筆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