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在莨夏心頭的大石堵的人難受。
老孫一路上跟莨夏聊日後的打算。他舍不下孫大娘,也舍不下還沒出生的孫子。莨夏想著一路北上對於老孫的確不合適,便安慰了他幾句,道了句後會有期。
之後他們便分開,洛水和老孫一同回去,因為洛水要接姌鳶回棠黎軒。
莨夏,彧淩,卿雲誌和梓瀟便先回卿府。
一路無話,快到家的時候莨夏突然說,“四哥,你可以幫我看著藥堂嗎?”
“怎麼?你要走?”卿雲誌不解,梓瀟更是一臉的驚訝。
莨夏微微一笑,“四哥,你不能打我藥堂的主意啊!”
“瞧你說的,四哥是那樣的人嗎?”卿雲誌半開玩笑地道。
莨夏在卿雲誌說話的這麼一瞬間突然冒出一個想法,扮豬吃老虎。
扭頭看看傻不拉嘰跟著自己的彧淩,覺得自己被徐夫人的話嚇的草木皆兵了。
“小妹。”見莨夏半天不說話一直左顧右盼,卿雲誌叫了她一聲,“你要去哪?我送你?”
莨夏搖頭,“走的有點遠。你就別操心了。”
“我也去。”彧淩突然插進一句話,莨夏蹙眉,“怎麼哪都有你。不能去。”
彧淩便生氣了,一把粉末扔了莨夏一臉,“毀了你的臉。”說著,拔腿就跑
莨夏覺得跟卿雲誌在一起越來越尷尬了,一抹臉上的滑石粉,打罵著追了過去,“小兔崽子,你給我站住。”
回到棠黎軒,四更的鍾聲在更樓上響起。莨夏收了些簡單的衣物,包上值錢的首飾。歪在榻上眯到五更天,彧淩就敲門,央著莨夏帶他一起走。
姌鳶回來之後沒有休息,在廚房裏收拾了一通,包了半車吃的,洛水把銀票裝好天已大亮了。
一行三人後麵跟著個跟屁蟲去集市上買了一輛全新的馬車。彧淩自告奮勇不坐車,隻趕車,這樣,莨夏才勉強同意他跟著。
出遠門無疑是辛苦的,一路上話越來越少,抱怨越來越多。趕車的彧淩從一個白白淨淨的公子哥,承受了一個半月的風吹雨淋,成了略顯英氣的少年郎。
姌鳶一路上吃了睡睡了吃,個頭像開了春兒的秧苗,猛的竄了起來。出落得越發標誌秀氣了。
洛水因著帶傷的緣故,加上日夜兼程的顛簸,瘦了好大一圈。好在傷是好了,臉上也未留下傷疤。
進入晉陽的那一天,正是二月十五。天氣正好,晉陽略帶淒冷的風吹刮著露出鵝黃的柳樹枝。
莨夏好奇地打著車簾看著與蘇城不一樣的風土人情,沒來由的感到無比親切。
晉陽比之蘇城要冷,莨夏裹緊身上那件禦寒的鬥篷,實在貪圖風景。
“小姐,別看了,我們午後便到王府了。”洛水笑看著露出一臉小婦情結的莨夏,遞給她一個水囊,酸溜溜地帶了句,“有情飲水飽。”
莨夏接過水囊喝了一口,恍若未聞地問,“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的耳璫丟了一隻。”洛水逗她。
莨夏這會兒啥心思別人不知道,傻那是一定的。一聽耳璫丟了。摸也不摸耳朵直接就開始在車裏翻。
搞得車裏人仰馬翻。姌鳶才苦哈哈地告訴她,“小姐,耳璫在耳朵上。不信你自己摸。”
莨夏這才意識到自己失態,又天生不是嬌羞女子,為了遮掩尷尬,對姌鳶道,“沒眼色。早不告訴我。不行,你現在越來越不會當差了。”
姌鳶表示冤枉,這哪跟哪啊!索性馬上到晉王府了,她就省事了。
好在花癡了不多時的莨夏清醒過來,讓洛水和彧淩去找合適的空院子,而自己則帶著姌鳶找了個就近的客棧先落腳。
晉地多麵食,姌鳶進了酒肆便慌了手腳,低低問莨夏,“小姐,餄餎(hele)是什麼?”
“不知道,隨便點,吃過就知道了。”莨夏貼近姌鳶附耳道。
“聽二位不是本地人吧?”小二笑嗬嗬地問。
“那你有什麼推薦?”姌鳶幹脆也不看菜單了,凝著小二道。
“出名兒的菜就是八大碗。這八大碗端上來,您保準滿意。”小二說的利索,瞧著人挺憨厚。
“好,按你說的菜上。”莨夏道。那小二當即高呼了一聲,“八號,八大碗兒嘞!”
那轉著彎兒的晉腔聽得莨夏心曠神怡,“好酒來二斤。對了,有客房嗎?有的話要三間。”
“老白汾二斤,客房三間!”
莨夏聽著高興,伸手扣了扣桌子,那小二提起茶壺倒了兩杯熱茶,“兩位慢用。”
莨夏扣桌子那是讓姌鳶掏錢,她喜歡的總要賞的,又給倒了茶,莨夏接過錢袋隨便摸了一顆銀豆子給他。
瞬間那小二興奮地喊了句,“八號賞銀1兩!”
緊接著後廚傳來眾人的一句吆喝,好像是“謝賞”,莨夏聽不懂,卻異常興奮。
午飯就是那八大碗,莨夏新奇與晉地民風,好奇這八個蒸碗葷素有序,肉軟糯綿滑,入口即化,素菜味道濃鬱。配上一口入口柔滑,不嗆嗓子的老白汾,莨夏一口便愛上了這裏。
酒足飯飽,莨夏愜意的想睡一大覺,晃悠到樓上,進了客房直接倒進了床榻裏。
姌鳶問前麵要了熱水自己先洗了臉,便端著一盆水送進莨夏屋裏去,順便叫她起來去晉王府。
門“吱呀”一聲推開,姌鳶被眼前景象嚇了一跳。
滿屋子酒味的房間裏,成墨雲坐在榻旁,黑著臉看著自己。姌鳶吞咽了一口,小心翼翼行禮,“晉王殿下。”
“什麼殿下!他就是個傻子,我說的不明白嗎?白癡,蠢貨!”莨夏似夢半醒聽姌鳶叫了一聲殿下,便發泄起來。
她有她的委屈,她沒有不甘,就是憋得慌。
姌鳶嚇得跪地不敢起來,頭都不敢抬。
成墨雲目光寵溺地柔和了不少,“看來,你對本王頗有不滿啊!”
“王個屁,王八,千年烏龜萬年王八,對,大王八!”
“噹”姌鳶嚇得銅盆都掉到地上。莨夏被那麼大聲音嚇得從床上彈了起來。
麵對麵,莨夏所有的酒都醒了。倒吸一口冷氣又嚇得躺回去裝睡。
“你確要睡了?”成墨雲咳了幾聲,氣息有些微弱。
莨夏裝作迷迷糊糊“嗯”了一聲。
成墨雲便道,“可憐我孤家,咳咳,咳咳咳……”
莨夏經不住他在自己麵前這樣,扭捏一下從床上坐起來。隻見他一手抻著床沿,已咳的麵上青筋凸起。
“你是吃藥了沒?”莨夏跪坐在床上一手搭在他肩頭,一手在背上輕扣著往下滑為他順氣,心焦如焚。
成墨雲咳著,伸出扶在胸口的手探到肩頭拉住莨夏的,輕聲道,“等你許久了。”
這一句,抵過千山萬水的奔波。莨夏微紅了眸子,頭自然而然地枕上他的肩,“許久未見。”
姌鳶聽聞兩人和好如初,依舊低頭不敢直視。抱著空盆跪著,膝下都是剛才灑出來的水。
直到莨夏喚她,“鳶兒,你傻了?快去換衣裳。”
姌鳶這才如蒙大赦般端著盆出去。
晉王無疑是好的,隻不過,他的溫柔隻對莨夏一人。所以,姌鳶和洛水還是極怕晉王的。
“我若不找來,你幾時才會想起我?”成墨雲語氣失落,像個被搶了糖果的孩子。
“我總要吃頓飯吧?”莨夏狡辯,事實是,她不想住進王府被人說閑話。
“我日日等你共進餐呢!”成墨雲依舊委屈。
“那你想怎樣?”莨夏伸著脖子歪著頭扥在成墨雲肩膀上看著他好看的側臉。
隻聽那人微微一笑,臉便轉了過來,正好合在莨夏柔軟的唇上。
“嗚……”莨夏赫然跌坐在床上,愣的半天回不過神來。
“九兒。”成墨雲知此舉定是嚇到了莨夏,轉身爬上床,探住莨夏的手,抱住她,“不怕,我唐……”
“突”字還未說出口,莨夏驀然伸手抱緊了他,“半緣修道半緣君。”
成墨雲幾次三番想過莨夏要留在蘇城的意圖,卻從不知道她是這般情愫。揚起頭,細長的丹鳳眼眯起,愜意的笑道,“九兒的酸詩不錯啊!”
“那還用說。”莨夏懶懶在他懷裏打了個哈欠,沉香的氣息撲麵而來,“怎麼不熏安神香了?”
“日日思念,安神香已不起作了。”成墨雲油嘴滑舌地笑著。莨夏自不會相信這等屁話,不拆穿他,由著他。
不過半個時辰,莨夏在酒肆給洛水留了紙簽,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拉走。
這邊莨夏才上了晉王府的大馬車,酒肆裏麵就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了。
“那是晉王嗎?”
“晉王不是染疾了嗎?怎麼出門了?”
“這女子是晉王的新歡?”
“新歡?不會吧。年紀尚小,稚嫩的可以。”
“抵不住晉王就喜歡這樣的呀!”
“那商家……”
“快別提商家,商家沒落了,不足為懼。不過,這女子什麼家世啊?”
“誰知道!看著吧,用不了幾日那些垂涎晉王日久的清貴之女就會將她身世抖出來。當然,還有過往。”
“對對對,在過幾日,晉陽就有好戲看咯。”
特別製造的馬車裏,成墨雲坐在一角上,他平日裏躺的地方現在被莨夏霸占著。
“晉王殿下,娶我你確定想好了?”莨夏將才一上車,成墨雲就開始提婚事。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裏都不如請一道聖旨來的爽快。
自己明明是被那聖旨將著軍,這人居然還風輕雲淡的問她要不要嫁。難怪她要發怒將他攆到角落裏。
“想了好幾年了。”
猝不及防,那人回了晉地定是油水吃多了,滿嘴油膘。莨夏側目看他那可憐兮兮的樣子,卻怎麼也同情不起來。
“你在蘇城為何不說婚事。我人在這兒說的著嗎?”莨夏白眼,就算卿世勳再沒用,那也是她爹呀。雖然她的身世傳的沸沸揚揚,卿世勳也是為她正過名的!不知會長輩的婚姻豈不兒戲?
“我與嶽丈商議好了,就等你點頭。”成墨雲狡猾地笑道,眼角眉梢皆是喜色。
“這就給我下馬威了?”莨夏不服氣,才比自己早回來幾日,都已經與卿家通好氣了?
“你是怨我沒有從卿府迎你回來嗎?”成墨雲一語中的,莨夏就委屈了。既然名正言順的娶妻,為何要這樣糊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