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劣野女子!赫連銘臉色如修羅,恨不得將諶墨的血肉咬在嘴中,他堂堂東漠少主,或許不似中原皇族的嬌生玉養,但尊貴如他,何嚐受過這般奚落與耍弄?該拿什麼樣的中原文字來形容她?狼心狗肺?恩將仇報?劣性難除?不可救藥?可是,他為何偏偏對她……
若說隻是為了美貌,昨夜見了與她毫無二致的如霜少年,那份氣度,不比她來得高潔動人?為何激不起他心頭半分漣漪?
“少主,主上的信來了。”貼身侍衛軒光踏進洞來,奉上羊皮箋。
赫連銘展箋覽過,蹙起劍眉,麵掛沉思。
“少主,主上催您回去?”
“右海、阿特幹兩部落似有異動。”
軒光大急,“屬下這就去傳令打點行裝!”
“軒光。”
“少主?”他錯解了主子的意,“咱們此行也算大有所得……”
“你不會忘了本少主來此的另一目的罷?”
“為塗燕姑娘報仇?”軒光撓起後腦勺,“可是您不是說……”
“本少主不可以改變主意麼?”
“那……”
“本少主不想空手而歸。”
“屬下今晚就去取了‘他’的腦袋?”
“本少主取了你的腦袋如何?”
“咦?”
王府女主人返家,舉府仆役歡欣不已。管家顧全跑前跑後張羅鋪排,生怕女主子覺得王府不及侯府周到,再萌生去意。
顧管家一番盡心,隻把女主子留在暌違多日的寢樓安生休息了三日。三日後,她受太子側妃衛慧之邀,到牡丹園聽歌賞舞去了。
此次小宴,皇族中各家女眷,除了那位近來才受了委屈的廣怡王妃,大多到了。最受天熙帝嬌寵的雲陽公主亦娉婷到場,恰與諶墨臨桌而坐。
舞罷歌散時,申時過半。一幹皇族女眷邁著款款細步,走向停在內苑門外的自家車馬。衛慧與諶墨素手相挽,惜惜相送直到車前,才互道珍重告別。
“孝親王嫂。”
一足已踏上墊足的諶墨緩轉身,竟是席間無暇細談的雲陽公主。“公主有事?”
“雲陽早前即聽過三嫂在京都的大名,今日見了方才明白,這‘第一’兩個字,實至名歸。”
“公主過獎,公主的柔美亦少有人及。”
雲陽公主莞爾,“三嫂不奇怪麼?雲陽為何特地要與三嫂敘話?要知道,雲陽並不是一個喜歡與人親近的人。”
“公主不妨明示。”
“雲陽曾在常州城駙馬故居的書房內,見過你。”公主柔美麵頰忽生冷意,細細眉端亦染銳利,“你說,雲陽該不該與自家夫君的故人敘敘話呢?”
“諶墨說什麼並不重要,公主想說什麼才是重要。”
“我和駙馬,很好。”
“恭喜公主。”
“其實,我與你,該是同病相憐的人,嫁入夫家前,夫君都心有所愛,我想,個中滋味你體味得並不比我少。在我回京的那次宴上,我順著駙馬的眼神看到了你,自始也知道,以前,我隻需和一個影子鬥,今後,要與一個活色生香的人鬥了。”
諶墨嫣然,“我並不是公主的敵人。”
“不是麼?”公主殿下善睞明眸內閃過機防。
“駙馬已忘了的,公主不該為駙馬記著,一幅代表過去的畫影不應成為公主的心頭刺。”
“過去麼?”
“可是若公主執意將這根刺紮進駙馬心頭,隻會讓過去永遠過不去。”
“怎麼說?”
“公主有著七巧玲瓏心思,何需旁人點醒?”
聲落,兩對美眸,兩張花顏,相交相對。倏爾,雲陽公主笑如花生豔,“三嫂,你很好。”
“公主也很好。”不愧皇族中人,這眉目變化的功夫,實乃皇家本色。
“三嫂,以後,雲陽必常到孝親王府叨擾……”
話到此,玉錦織雲的車簾緩起,優雅如仙的孝親王淡哂:“雲陽要叨擾,三哥我會歡迎之至,隻不過,是否該把三哥的嬌妻還回來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