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幽篁裏,彈琴複長嘯。悠長婉轉的琴聲從一片密林中傳來,琴音脫俗繚繞。一曲罷了,林中的鳥兒雀兒竟失了魂兒,忘記了啼叫。
彈琴人優雅地起身,漫步於密林之中。
雪白的晨衣拖在濕漉漉的石徑上,他赤著腳悠閑地散步著。比起鳳尾城的繁華,他還是喜歡這片清淨的竹林。身負鳳尾城第一樂師和藥師名號的他不過是追求於平淡而又平凡的生活,拋開世事居於竹海之中已然兩年,他依舊波瀾不驚,淡雅如竹。
突然的佇足,他俯身修長白皙的手指揀起一朵殘敗不堪的花,這朵花的花莖已被折斷,連同花瓣的傷口溢出綠色的液體。但不知為何這些傷痕卻始終掩不了它的超凡脫俗之氣,似乎它比任何花朵都來得精致,盡管對花卉略有涉獵,但他也道不出此花的名來。
他不語,隻是將花收進雲袖,繼續漫步著。
鼻息間繚繞著清新淡雅的竹香,久久不散。為什麼她會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心,仿佛之前的傷痛隻是一場噩夢,一切必將會消散……
如風般輕盈的步履緩緩踏來,是誰?
神!是神嗎?欣長的身姿似是沾惹天邊雲寰萬丈塵華,縹緲疏離,似夢似隱。白衣勝雪,不染世間塵埃,傲霜淡然之間流轉千年光華。凝瞳琉璃絳紫,青絲如瀑流泉泄於腰際,白玉嫩膚微附晨露散發著超脫世俗的光彩。如此神韻風姿,應是仙立於九霄之外,俯瞰紅塵…...
奈何她淪為花身已被他植入瓶中,不得近其半分。
華麗鬼魅的妖宮大殿上,此時聚集了眾位修煉成人、容貌出眾的妖界領頭人物
大殿之上,有一張鑲滿靈石的寶座,在等待著它偉大君主的降臨。
“夜帝駕到……”門衛小妖扯著嗓子大喊,眼中盡是戀慕之色。
“恭迎夜帝。”聞聲殿內眾妖低眉垂眼十分恭敬地下跪,皆是臣服之態。
一抹黑色的身影越過他們充滿霸氣的坐在靈石椅上。
“都起來吧。”低沉的聲音鬼魅的飄過眾妖之耳。
“是。”得到夜帝的許可,他們才敢怯怯地起身注視高高在上的他。
千百年來再也不會出現比他修煉的更為完美的的妖了,他—妖界的帝王夜冥烈。千年不化的俊臉如雕刻般傲倨,一雙刻意隱去些許戾氣的琥珀色雙眸冷冷地掃視著台下的眾妖。腰間流瀉的銀華隨意地用一縷紅緞帶攬係,額前細碎的銀色長發若有若無地遮擋他半邊臉頰,左耳上的的銀色骷髏彰顯著銀狼血統孤傲高貴,高挺的鼻梁更是映襯出他的完美,刀削般的薄唇依舊習慣性的抿成一條線,墨色玄紋雲袖錦衣附和著他無與倫比的皇者氣質,女妖們無不沉醉愛戀其中。
“休兒呢?”果然他們偉大的帝王隻會關心一個小小的花妖語還休,每當提起她,他冰冷的目光中總會露出些許柔和。
“據小妖所知,從今日清晨就再也沒見過她了,真是大膽,怎麼可以如此無視王的威嚴。”說這話的正是邯浣姬,她試圖引起眾妖對語還休的反感,畢竟語還休也隻是個小妖。
邯浣姬正得意之際頓覺一道冷冽淩厲目光貫穿全身,心中一驚便有了大概,慘白著臉不敢再多加言論。
他不容許任何人說他寶貝休兒的不是,否則那人是活膩了。她怕是又上哪兒玩去了,罷了,隨她去吧,隻要她開心便好。
“是嗎?隻不過是個晨會而已,休兒到與不到也無大礙,但是若下次再讓本帝聽到有誰說休兒的不是,你們心中應該有數......”話已至此,任誰都聽得出這是濃濃的警告。若是換做別的妖,定早被貶出妖宮不止,一個小小的女妖竟能讓殘暴的他打破自己的原則。
不過是幾個時辰沒見,竟開始有些想她?看來,這個才來妖宮短短兩月的小花妖時時刻刻都在牽動著他的情緒,嘴角微微勾起弧度,似笑而非笑。
眾妖皆為之愕然,追隨了夜帝的千百年來還不曾見他笑,一個哪怕是贏回十個妖城都不見的笑,卻在此刻乍現,盡管是如此的淡不可見。這也讓女妖們再次深深妒忌語還休,邯浣姬似乎更上一層。
和風和雨點苔紋,漠漠殘香靜裏聞。杳渺笛音遍林裏,清清悠然怡神心。
撫琴對弈、揮墨作畫、吹簫弄笛、栽花植藥,如仙的男子終日做著優雅非凡的事。他寡言少語,眉眼之間卻總帶著淡淡的鬱結不見舒展。
語還休連日來百般聊賴地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心中邊思索著夜冥烈是否發現自己失蹤了,同時不禁慶幸自己命大,一早就明了妖宮的女妖一個個並非善類,隻是她沒想到紅罌粟會這般大膽,即便一直以來都處處忍讓但她也不是好捏的軟柿子,來日方長,待到時看誰比誰慘。
“軒轅哥哥……軒轅哥哥……”一聲聲清甜的軟聲打斷了他的笛聲,也打斷了她的思緒。
“愔愔姑娘,你來了。”清遠溫潤的聲音如鏡的湖麵上映出彷徨的倒影清澈光潔。
愔愔笑得羞澀,把手中的食盒放置於桌,從中取出一盤盤香軟漂亮的點心,當然也順手挪了挪放在桌上的花瓶。可憐的語還休隻能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聞著香味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