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二人這樣說著,安慰著,縮在馬車裏內疚著,卻是沒有人想到,此時走出去,承認自己的錯誤,所以,這自責是假的,也是虛偽的。
人呐,終究是自私的!
軍棍打在肉體上的聲音傳來,一下,兩下,三下……還伴著喊痛聲,皮肉綻開,鮮血四濺,殺雞駭猴。
趙二狗的五十軍棍結束後,像一條狗一樣拖出了軍營,扔得遠遠的,是死是活,沒人在意,因為這是他應得的,他的貪婪,他的協助,讓三千騎兵營士兵,飽受毒素的侵蝕,飽受痛苦和煎熬。
諸葛明在第一百軍棍後,再也忍受不住,暈了過去,但是,命令是杖斃,隻要沒死,就要繼續行刑,諸葛勝利堅持不住了,看得心痛如絞暈過去後被人扶回了營帳。
醒了又暈,暈了又醒,反反複複……在諸葛明最後一口氣落下去後,行刑的人,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然後屍體被抬了下去,是抬,不是拖,他不是趙二狗,看在諸葛勝利的份上,也要給他最後的尊嚴,抬走的人,從陳曉的馬車旁走過,正好碰上陳曉掀起簾子往外望。
也許諸葛明現在的樣子,陳曉一輩子都不會忘記,血肉模糊,鮮血淋漓,隨著抬的人走動的步子,鮮血如雨注在腳下的土地上,曾經鮮活的麵龐,如今是蒼白如金紙般的死氣,了無生氣……這是她陳曉作的孽!
“你別怪我,別怪我……要怪,隻能怪你自己,怪你自己傻,怪你自己,怪你自己……”陳曉放下簾子,眼神渙散,嘴中喃喃自語。
“小姐,小姐……不怕,不怕。”秋月再次抱住了陳曉。
人死了,一切都該平靜下來,他的債也還了,軍營的人也慢慢散開了,沒人說話,他們知道,這軍營有幾個人都比得上諸葛明身份的尊貴,但是,他犯法了,弄死了人,照樣,太子殿下讓他死,他就必須死,沒人攔得住,諸葛老將軍不行,陳候爺也不行!
從士兵到將軍,此時明白了一個最簡單的,他們早就該明白的道理,那就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們早就應該懂的,皇上,太子,他們才是大魏的主人,他們派來安國郡主做監軍,有他們的道理,有他們的想法,有他們的打算,而他們這些人可以置疑,但是,卻不可起了不臣之心,不臣,那諸葛明就是你自己的結局!
諸葛明被抬到一處安靜的房間裏停了,諸葛勝利醒來後,去找了東方昱和莊雲青,沒說一句話,隻向二人跪下,深深地磕了一個頭,然後才起身離開,去陪諸葛明,看著毫無聲息血肉模糊的兒子,一行老淚留下,低聲嘶吼:“孩子啊,你怎麼那麼傻啊?”然後,泣不成聲。
老候爺啊,我的兒子是為了你的孫女死的,你當年對我的恩,當是報了,從此咱們兩家,兩不相欠,以後,斥候府的事與我諸葛勝利再無瓜葛!
莊雲青,東方昱,陳元三人默默的坐在中帳裏,誰也不願開口先說話。
半晌,東方昱看向陳元,“大舅舅,你送表妹走吧!聽我接她的屬下稟報,她與她的丫鬟在馬車內交談,這次的事情就是她指使的,而且她說的話還不知悔改,怪諸葛明蠢,心思歹毒。大舅舅回去後,第一件事,把她身邊那個叫秋月的丫鬟,用家法杖斃,此婢女心機深,會教壞表妹,恐會再招來大禍,絕不可留。第二件事,把表妹送到京城外的姑子庵堂裏,命其帶發修行,且,不準備她帶婢女,讓她受受苦楚,為自己做的事贖罪。”
因為是表妹,東方昱終究還是留了一線,隻命其帶發修行。
“臣遵命……”陳元跪下,深深的伏在地上,老淚橫流。
這一次,因為孽女,讓諸葛老將軍折了一子,從此,忠心陳府的人又少了一個,他的心好痛啊。
陳元起身默默離開,往陳曉馬車那走去。
“爹爹,我……”
陳曉看陳元上了馬車,嚇得往後縮了縮,陳元冷冷的瞥了她一眼,坐在馬車廂門邊,離她遠遠的,然後吩咐趕車的人離開軍營,回陳府。
一路上,馬車內靜得如無人一般,陳曉知道自己這次闖了大禍,沒敢乞求陳元的原諒,隻想著回家後,讓娘親好好勸勸爹爹。
回到陳府,謝夫人看女兒好好的回來了,微微放下心,看著陳元,“老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你問問這個孽女,膽大包天,竟然把手伸到我的軍營裏去了!”陳元朝謝夫人怒吼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