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她那水池裏投過毒。”
輕柔的聲音插入對話,莫離掀開帳幕,走到兩人身邊。她的臉色比平日略顯蒼白,但雙目依舊明亮。
楚留香轉向她,關切地問道:“紅兄和曲姑娘怎麼樣了?”
“已無大礙。”她臉上有一絲掩不去的倦意,抬手揉了揉太陽穴,“一點紅身上傷口雖多,但未傷及肺腑,可說是大幸。倒是曲姑娘……眼下仍在昏迷中,恐怕得好好休養一段時間才能痊愈。”
楚留香不禁歎了口氣:“石觀音對徒弟也未免太狠心。”
聽他這麼說,莫離突然想起了小說裏那位背叛石觀音離開大漠,之後為設計暗算楚留香,回來殺光自己同門的“畫眉鳥”柳無眉。江南因為購琴,與那麵容蒼白的女子有過一麵之緣,之後卻始終不曾見她出現……也許,在這個世界,她根本就不是石觀音的弟子?
若是這樣,她的人生隻怕會幸福得多。
“對了,小離,你說你在石觀音那瀑布水池中下過毒?”
被楚留香的聲音拉回遊散的思緒,莫離點了點頭:“嗯。石觀音提到過我的手鐲,香帥可記得?”
“是了,她說你在手鐲中藏了毒。”
“嗯。”任原隨雲伸手將她摟進懷中,莫離將頭倚靠在他胸口,低聲道,“香帥在船上和我說了那個‘水’字,我雖不知你們究竟是怎麼打算,但也知道必然是要迷惑石觀音。所以,那時我把身上所藏的幾種毒藥都轉到了手鐲裏,故意讓她發現。”
“她上鉤了?”
“是的。”想起當時石觀音親自將玉鐲套回她手上,她還是忍不住顫抖了一下,才接著說道,“之後,她故意帶我去看那瀑布,我就知道其實是為了試探我。所以,我便趁她轉身時,將毒藥投在了水池中。”
楚留香的眼神一閃。他自然記得,當時石觀音以為他們中了罌粟□,力氣全失。繞路帶她前往瀑布,不但為了試探,也是為了折辱於她。但看到莫離懇切的神色,又看了看原隨雲,他終究還是沒有點破,微微歎息了一聲:“果然,再聰明的人還是會有盲點的。因為你在池中下毒,石觀音認定了我們一心在水流上設局,所以接到飛鴿傳書時,竟然沒有仔細推敲。”
原隨雲也輕歎了一聲:“之前我們都沒有想到,石觀音假扮龜茲王妃,竟已長達數年之久。莫離在延城失手被擒,而我倉促布局,難免疏漏。幸好……”
他沒有再說下去,但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明白。莫離緊緊捏了捏他的手,心裏一陣溫暖。
正是因為不知全局,所以彼此間那份默契才更顯難得。這次能夠除掉石觀音,不得不說他們幸運至極!隻是──
楚留香拚死搶來的那張紙,終究隻是一張再普通不過的白紙。而房舍遭水流衝擊,全麵塌陷,想要在裏麵找到什麼,更無異大海撈針。
似是察覺到她情緒的轉變,原隨雲輕輕扳轉她的身子,抬手撫摸她的發絲,低聲道:“莫離,有些東西,也不必強求。”
“我……”她用力咬著嘴唇,閉上眼睛點了點頭。
“原兄,小離,晚膳想必已準備妥當,兩位也早些過去吧,別讓胡瘋子把好酒好菜都搶光了。”
身後,楚留香低聲說了一句,便朝著營地中央的那堆篝火走去,留下兩人獨處。
“莫離,你肩上的傷怎麼樣了?”原隨雲輕聲問道。
“沒事的。真的隻是皮肉傷,沒碰到筋骨,你放心。”
“那就好。”他依然以指代梳,緩緩理著她柔順的長發,良久才接著道,“你之前說過,石觀音用的毒方,有一半猜中的機會。等回到中原後,就放手一試吧。”
她霍然抬頭:“隨雲──”
“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如果真的不能看見,其實……也沒什麼。無論如何,有個結果就好。”他沉聲說道。
她聞言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點了點頭:“好。”
“對不起。”原隨雲自然知道這個要求讓她有多為難,低低說了一句,緊緊擁著她,將頭埋在她秀發中。
“不,你說得對,有個結果也好。”
否則,將那一絲希望垂在麵前,無止境地拖延著,對他何嚐不是一種折磨。莫離深深吸一口氣,緩緩道:“讓我仔細想想,石觀音較有可能用哪一種毒草為引。等回到中原後,就為你配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