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平凡到讓很多人都記不起的夏日傍晚,當然,這很多人裏麵,絕對不包括白慕雪。
Y市實驗小學大門前,各種牌子的轎車大大咧咧地隨意停著,因為車子太多,學校門前寬闊的馬路已經開始擁堵了。不少家長還迫不及待地擠到學校大門口,踮起腳,伸長了脖子往大大的校園裏張望。盡管看不到孩子的影子,卻不肯放棄。
很快,一隊一隊地學生排著整齊的隊伍,由小組長帶著從學校裏魚貫而出。一時間,人聲鼎沸,不時地聽見有人喊:“寶貝兒,爸爸在這裏”、“媽媽,媽媽,我在這兒呢”“乖兒,今天有沒有聽老師的話,有沒有調皮”“媽媽,我要吃冰淇淋”……白慕雪呆呆地站在學校門口的一個小角落裏,默默地聽著小夥伴們跟自己的爸爸和媽媽撒嬌。以前,爸爸每天都會來接慕雪放學,每次接到慕雪,白爸爸總是寵溺非常地說:“我的小公主,爸爸來接你回家啦。”每當這個時候,慕雪總是飛奔過去,摟著爸爸的脖子,黏在爸爸身上,咯咯地笑個不停。慕雪在校門口等了一會兒,始終不見小凡哥哥的身影,於是,把沉甸甸的書包往肩上聳了聳,雙手緊緊地扣著書包帶兒,低著頭,不緊不慢地往新家走去。
“小雪,小雪……”慕雪剛走幾步,似乎聽見背後有人叫她。可是,除了爸爸和媽媽,有誰會來接她呢。
“姐姐?你怎麼在這裏呀?”慕雪看到沈菊,臉上露出了天真的笑。
沈菊曾是白氏集團秘書部的一名員工。慕雪被白遠山帶去公司,有幾次,因為實在脫不開身,讓沈菊照顧過慕雪。慕雪看她親切,也很樂意跟她親近,就自作主張的叫她姐姐,被白遠山糾正了幾次,就是不肯改口。
沈菊緊走進步,來到慕雪的身邊,笑笑,說:
“姐姐的一個朋友家就在這附近,我路過你們學校,就順便來看看你。”沈菊邊說,邊從肩上的包裏拿出了一包大白兔奶糖,“你看,姐姐還專門買了你喜歡的奶糖呢。”
“謝謝姐姐!”慕雪滿心歡喜地接過。
沈菊往四周張望了一下,疑惑地問:
“小雪,你爸爸沒來接你嗎?”
“嗯。”剛剛的開心一下就煙消雲散了,慕雪輕輕地點點頭,不再吭聲。
自從搬家到現在,慕雪就再沒有見過爸爸。好幾次,慕雪都忍不住問媽媽,爸爸去了哪裏?怎麼還不回來每一次,媽媽都是還沒說話,就先紅了眼眶,低下頭,忙手裏的活兒,當慕雪以為媽媽不會回答的時候,媽媽又突然溫柔地拍拍慕雪的頭頂,耐心地解釋說,爸爸出差了,去了很遠的地方,要很久才能回來。慕雪很想問,很久是多久?可是,看看媽媽的樣子,她始終不敢問出口。
“沒關係,小雪,姐姐送你回家,好不好?”沈菊眼睛裏閃過一絲失望,但是,很快,她整理好了表情,摸摸慕雪的頭,伸手就要拿慕雪肩上的書包。
“姐姐不用了。我自己認得回家的路,而且,爸爸一直說,自己能做的事情,就不要麻煩別人。”慕雪眨眨眼,認真地說。雖然她心裏很想姐姐送,但想到爸爸的話,她還是小大人一樣地安慰沈菊“姐姐,謝謝你,但是,我已經長大了,我可以自己回家的,真的。”
看著慕雪那黑白分明的漆黑的眸子,那裏麵的深深的信任和美好的童真讓她有些晃神兒,有些內疚,還有些汗顏。
“那好吧。小雪在路上一定要小心,知道嗎。”沈菊親切地捏捏了慕雪圓圓的小臉,叮嚀道。
“嗯。姐姐再見。”慕雪揮揮手。
沈菊剛走了幾步,見慕雪又折回到自己跟前,極其認真地說:
“姐姐,等我長大了,我一定也給你買很多好吃的奶糖,很多好吃的東西。”
沈菊還沒來得及反應,慕雪已經跑遠了,隻留她愣在原地。
慕雪的學校在Y市的中心,而新家在西郊,每天放學,慕雪要先穿過一條繁華商業街到地鐵口,然後,乘1號線,到終點站下車,再穿過一條小胡同才到家。
慕雪晃晃悠悠地走在商業街上。白天的熱氣逐漸消退了,徐徐的晚風吹在身上,很是舒服。商業街上的人似乎比白天還要多,三五成群地,也很熱鬧。慕雪看到路邊擺地攤的,興奮地擠進去,蹲在最前麵,看別人翻來翻去地挑選小飾品。爸爸在的時候,總是帶她去大商場,買最貴的玩具,她從來不知道,原來地攤兒上的東西更有趣。看了好一會兒,慕雪才意猶未盡地離開。人比剛才還要多,慕雪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擠出來,也行是用了太大的力氣,一下撞到了別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