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問為師點兒什麼?”徐安問道。
莫塵隻是低著頭不語,唇線微抿。“如果需要塵兒知道的事情師父自會告知,塵兒絕不會壞了規矩請師父放心。”
拍了拍莫塵的肩膀,徐安說了句“跟我來”。簡短的對話之中,從頭至尾徐安從未看向堂上的人們,仿佛他們都是無形的。這是莫塵敬佩徐安的另一點,無論發生多大的事情,他都能安之若素的處理,他要人知道的事情會全部告知,若要是他不想提及的,就算是要了他的老命也不會透露半字。
莫塵在生死門中長大的這些年裏,他也看過江湖上的不少人,他知道大智若愚的道理,可這個道理似乎在徐安的身上並不適用。他一直嚐試著看透人心,至於徐安,他不知道該說這個師父是真的城府太深還是根本就不屑於暗地操縱事態,總之,他看不懂他,至少至今為止他還沒有看懂他。
轉了幾個門,終於遠離了外麵的嘈雜,徐安坐在棋盤前看著棋,將一顆黑子遞到莫塵手中,自己拿起了白子。
“塵兒,你看這顆黑子應該落在哪裏?”徐安盯著莫塵手中的黑子,隨後啜了一口茶,似是家常閑聊。
莫塵看著棋盤,能落子的地方很多,可是無論這步棋落子何方仿佛都不能形成致命一擊,莫塵拿著棋子的手停留在了棋盤上方,遲遲無法落子,看來徐安的意圖應該不在棋。
“塵兒,你為何不落子?”徐安問道。
“還請師父明示。”
“噹。”徐安從莫塵手中那過那顆黑色的棋子沉沉的落在棋盤上,發出沉悶的聲響。“塵兒,棋子在你手,能決定下一步棋的人就是你。這不僅僅是一顆棋子,而是一個機會。你看現在的布局,無論怎麼走下一步都不會得到必勝的結果,但是這一步卻又不得不走。”
“可這一步走了,又能怎樣,一樣是毫無結果,最多隻能算是又填滿了一個格子,並不能說明什麼。師父,我不懂你的意思。”
沉默的從墨色的玉缽中拿出另外一顆黑色的棋子,徐安將棋子按壓在莫塵攤開的掌心,又他的手掌合上握緊掌心。冰涼的觸感透過肌膚,莫塵不禁握的更緊了一些。
“塵兒,你從小生活在為師身邊視你如同己出,本來歐陽門主過世後你是最合適做門主的人選之一,可是有很多事情不由我們掌控,猶如這顆棋子。從你一進門為師就知道你想問什麼,現在為師就告訴你……
秦門主要求你入贅四方門。當然,這也是辰遠的意思。”徐安說到。
原來,所謂“賀喜”是“新婚之喜”。換做常人明明該是個讓人高興的事情,可莫塵的臉上沒有一點喜悅之色。本來該是他的東西他沒有得到這也就算了,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不久前他剛見過的那個女人居然公然招他入贅,而且沒有將這麼大的事情先告訴他。這個叫做秦子暮的女人他算是見識了,他不知道她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至於徐安的那句話,也讓他認清了一件事情。
下棋,不一定能一步登天,棋子,後有追兵的情況下也隻能往前走。對於權力莫塵有得到的機會,他幾乎最接近四方門權力的核心,作為一個殺手真正能吸引他的隻有那把象征著四方門主身份的邪邙劍。師命難違,他決定娶秦子暮,但這個時候他不知道為何,他第一個想到的人居然是沈嫣,那個明豔如陽的女子。
也許,這就是作為一個棋子的命,邁出了一步就再也收不回來了。
黃昏十分,莫塵躺在床上不出聲響,黑暗中窗邊一抹影子一閃而過,莫塵不禁摸了摸身邊的劍。這把劍叫做辰昏劍,名字取自黃昏的第一顆星辰之意,是上一任四方門主歐陽辰遠還在生死門時神兵門特別為他煉製的。彼時歐陽辰遠成為四方門門主得到了邪邙劍便將辰昏劍贈給了十歲的莫塵——歐陽辰遠在生死門最喜歡的師弟。
其實莫塵此次回來並非隻是複命這麼簡單,四方門有規矩,不完成任務是不能回來的,所以當初歐陽辰遠去世的時候他就算再想回來也沒有來得及回來吊唁,這成了莫塵心中難以忘懷的遺憾。雖說百般不願,但入贅四方門看樣子是歐陽辰遠的意思,那麼他便不會違背,不過是娶個女人罷了。隻是他還是有些不明白,既然歐陽辰遠讓秦子暮做了門主,那秦子暮自會有她的過人之處,否則何不讓他接任門主之位。
究竟歐陽辰遠還有什麼不放心,莫塵猜不到。莫名的,他有些同情秦子暮,一個女人要掌控江湖第一大門派四方門的確不易,麵對種種的質疑,她的確需要一個足矣服眾的理由。如果莫塵這個身為四方門最有資格成為門主的人成為了秦子暮的丈夫,那麼一切的反對之聲都將不再存在。
很聰明的做法,但這究竟真的是歐陽辰遠的遺願還是秦子暮的主意,亦或是根本就不存在被杜撰出來的謊言?莫塵的腦袋有點亂,可他能肯定一點,那就是無論這主意是誰出的目的隻有一個,受益最大的人都是秦子暮。這個女人有多大能耐,他倒是想要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