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是一個傀儡
隻能走進早有人安排好的命運
無法逃出自己心靈的藩籬
-------《敏兒日記》
我知道我瘋了。一個瘋子清楚地知道自己瘋了。
我衝出人群,任耳邊嗚咽的風聲變換方向,我知道這時的我就如同四月間的一株野草般瘋狂。這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我的記憶硬盤飛速地旋轉,大田工程……MaxTurn機密報價……大哥在二哥辦公室安裝的竊聽器……世新博物館走私案……栽贓二哥的機密文件……二哥車禍身亡……大哥成為MaxTurn代理董事長……原來我自始自終都是大哥手中的棋子……我哈哈大笑起來,嘴唇上下的碰撞讓我感到驚心動魄地疼。我自以為偉大的愛情,卻是被最親的人利用的工具?!為什麼我從來都沒有仔細想過大哥一次次幫我背叛二哥的原因?!現實社會就是這樣,表麵浮華無論多麼膚淺,卻總能一見鍾情地擊中世俗者的虛榮。權利,金錢,偽善都是世俗的濫觴,時間會很耐心地等待你去複仇,然後泯滅親情,泯滅人性,這就是瘋子的理性吧,通過縱容自己而消耗自己,最後輸給無情的死亡,到頭來還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活著。
我絕望地站在街頭,任無數的車輛瘋狂地擦身而過,震耳的車鳴和嘈雜的怒罵聲交織成一片,我什麼都聽不見。就是這樣,沒有人認識我,而我也不必揣摩任何人的心思。我抬起頭,看著鋪天蓋地的烏雲從對麵的高樓上奔湧過來又從這邊的高樓上消失。它們洶湧澎湃相互穿透,時而融彙在一起,時而又支離破碎,四散飄零。忽然我聽見遠方隱隱傳來一陣槍響,又是一個什麼樣的靈魂從這汙濁的世界中脫離而得到了救贖?我笑了。
是夜。
我一遍又一遍清洗著自己的身體。這個汙濁的靈魂,卻是怎麼洗都洗不幹淨。我對著鏡子撫摸自己那蒼白得不成顏色的臉,青春幾乎是空白的,我冷冷地衝著鏡子裏的我笑,然後歇斯底裏地發瘋,喉嚨裏卻發不出聲音,僅存的理智告訴我,現在正是別人休息的時候,我的手掌重重地擊在鏡子上,玻璃碎了,我的臉在鏡子裏成了歪曲的很多張,血一滴一滴地流下,我變態一樣地吸吮著,像吸血鬼一樣的饑渴,鹹鹹的,嘴裏隻有如此簡單的評價。明天要去接我最愛的男人出獄,我笑了,還有機會不是嗎?隻要他願意帶我走,一切都可以重新開始,是的,我篤定地相信!
當我見到他的那一刻,仿佛被壓抑了千年的悔恨和委屈突然得到一個釋放的缺口,我孩子般地撲到他懷裏大哭,他是我的蘇易正,他是我的男人!
易正啊,帶我走……帶我遠遠地離開這裏……
他被我突如其來的悲傷鄂住,下一秒鍾輕輕地拍著我的背,沒有回答。
易正啊,我已經準備好一切了,機票,錢,什麼都有……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求求你,帶我離開……離開……
我仿佛抓著一根救命稻草般,如果沒有他,那我的生命就是一個玩笑,我是一個殺害自己哥哥的凶手!易正啊……我的生命是有意義的對不對?我什麼都沒有了……我隻有你……
我知道命運一直在和我開玩笑,生命就如同一床柔軟的被子,讓人沉淪,卻沒有棱角的尖銳,不流血,隻是隱隱地下墜,隻要不麵對真相。可他始終是知道真相了!!!我看見他英俊的臉開始痛苦地扭曲,如同一幅妖冶詭異的圖騰,狂亂的神經分裂成一條又一條淩亂的麻條,糾纏,勾搭,身體裏發出寒號鳥般的音質,沙啞,猙獰。他瘋狂地搖晃著我,怒斥著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真相?!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他最愛的女人已經失去了丈夫和兒子?!為什麼不早點告訴他,他最愛的女人已經被命運推到絕望的懸崖邊?!
他狠狠地將我甩到地上,發瘋般衝出去,我知道,這次,後會無期。
因為這不是第一次,但凡是他在他的世界時,我所有的想念在他那裏都像是我用盡所有力氣砸過去卻撞到一團棉花之上,癱軟的永遠是揮拳的我。我心中所有僅存的希冀在他離開的瞬間分崩離析,清脆的發出裂開、落地的聲音,那一刻,我已經看到了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