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乾清宮,清歌一眼瞥見大殿上高高坐著的皇上,揮舞筆墨作畫,神采奕奕得看著很是健朗,清歌微微一笑,阻止了桂公公唱和的聲音,徑自進了大殿:“父皇。”
聲音輕輕柔柔的,幾乎用盡了清歌全部的力氣去逼她自己變得溫柔婉約,果不其然,皇上的神色恍惚了一瞬,就立即將畫收好,招呼清歌:“長樂,快來朕身邊坐下。”
清歌剛落座,就看見案上無數男子的畫像,連各尚書家公子們的日常行為舉止都畫得栩栩如生,清歌一看便明白了皇上的心思,隻不過她實在沒有這種想法。
想著皇上是為自己的婚事著急了,而自己也曾經說過有心上人了,清歌略一低頭,撩起額前的碎發,笑道:“長樂希望在父皇身邊多留些時日,著實不願意去看那些陌生或者熟悉的男兒,兒女間的情愛長樂不想懂。”
皇上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眉頭緊皺,欲言又止,最終緩緩歎了口氣,將一幅眉眼比畫作還要精致三分的男子畫像從中抽出,指著那張臉道:“這是神醫墨子,為人處世雖然孤傲,可是即便是各國的皇帝都是要敬讓他三分。”
臉是很好看,而且身份比皇室之人還要穩妥,嫁給去這輩子都能幸福平安地活下去,清歌點了點頭,可是一想不對,自己想要的真的是平淡的生活麼?
劉氏是已經死了,雲青山的確已經有些神誌不清,就連整個相府都奄奄一息了,她想要報的仇大概已經報完了,這一路走來她的心越來越硬。可是她還是個普通人,成親生子也許是這輩子都不可以拒絕的事情,清歌想到這裏便猶豫了。
“無妨,這些畫像已經送去錦繡宮一份,長樂慢慢挑。”皇上柔和地摸了摸清歌的頭發,目光透過清歌的眼睛似乎是在看另外一個人,很空洞很悲涼。
眼下皇宮裏最高貴的兩個女人,一個是向貴妃已經死了,一個是皇後深陷爭鬥的漩渦中,風尖浪口中站著的人太多了,這個後宮就是一個戰場,叫人無端煩悶。
說了會兒話,皇上就傳膳進屋了,清歌用膳的時候提了句皇後如今身子不好,連帶著精神都有些虛弱,受不得刺激。但是她沒有說景王被皇後傷了的事情,隻是提了提歐陽以澤。
“這些都是無端的事,長樂不用擔心也不要摻和進去,這出大戲總有落幕的時候。”皇上吞下一口飯菜,苦笑,“現如今凶手找不出,朝堂上亂成了一團。”
末了,他又道:“用膳吧,左右是朝堂的事情,拿來後宮說總是沒意義。”他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和清歌說話,也似乎什麼都沒說,埋頭吃飯的時候還走神了。
清歌悄悄叫人換了半碗熱騰騰的米飯來,看著那遲暮的皇上端起飯碗的一瞬間,清歌的眼淚染透了衣袖,又偷偷擦幹淨,叫了聲“父皇”。
皇上淡漠地低頭用膳,心口的涼意越來越重了,他抬眼慈愛地瞧著清歌,心裏一陣冰涼,若是他不在了,隻有少卿那孩子還願意好好照顧清歌吧?
可是喜歡歐陽少卿的女人又太多了,皇上低下頭再度思考起來,不過第一個否定的就是歐陽以澤。
那孩子他是知道的,為了權勢可以不擇手段,女人孩子在他眼裏不過是爭權謀利的棋子,一旦用不順手了就能扔掉。這樣的人的確適合做帝王,也夠關心大楚,可是這樣的人對如今支離破碎的大楚真的有利嗎?
“皇上,錦繡宮外麵的花叢子裏發現了一具屍體……是……是王美人……”
“什麼?”皇上有些激動地起身,可是一件身邊的是和秦婉有十分像的清歌,又十分和他的心意,便擺了擺手:“按照美人的規製葬了,叫人去她家中說。”這對一個小小的美人來說,已經是天大的恩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