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蒙蒙亮,柳溪便從床上爬了起來,這幾天每天是耕種幹活,活像個隱居山林裏的歸山小老頭。
今天終歸是有了些許盼頭,怎麼會在床上睡得下去,趁著天邊露了牙兒晨曦,柳溪帶著兩壺竹水壺就是清晨出,動力或許便是驅使人的源頭,柳溪今日上山下山毫不拖拉,幹活也格外使勁,不過幾個時辰便返了回來。
“回來了。”
柳溪剛爬上來,老人的聲音便從天空中傳了下來。
隻見一隻仙鶴在柳溪頭頂盤旋了一圈,緩緩地飛了下來,將老人穩穩的送到山頂,便振翅飛去。
“老師。”柳溪見老人立即弓背作揖。
“老師您下山去了啊。”柳溪問道。
“嗯,既然你回來了就準備準備吧。”老人說道。
柳溪聽完大喜,抱著一捆菜便一溜煙溜了進去然後不一會的功夫就跑了出來。
“你知道在這幾座山後麵是什麼嗎?”老人站在崖邊往幾座山後遙遙一指。
“山後麵?還是山……?”柳溪哪會知道,隨口答到。
老人默默搖了搖頭。
“一百多年前,那裏還有個村莊,隻不過現在,已經是一片荒廢的旱田。”
“曾經那裏還是個屋舍房田,醉人輕舒的農家,名為靈潯村。”老人遙望青山說道。
柳溪沒有打斷老人的話,默默聽了下去。
“那個地方三春暉,三冬暖,有一對兄弟不知何處而來,無處為家,無地安身,那裏的人們收留了他們。”
“嚐遍百家飯,枕過百家席,好不容易,他們融入了那個地方,那裏所有人都是他們的親人。”
“可是誰知天地為何意,一夥山林悍匪不知從哪來,燒殺搶掠,奸淫擄掠,那一夜,少年年少何知殘酷,隻記得火光中所有悍匪醜惡的麵孔與罪行。”
“也不懂命究竟是天賜亦是人為,那對兄弟被一個修士救下,但是那些悍匪卻跑了,望著一片狼藉與遍地的屍橫遍野,饒是那個修士也不堪入目,少年兄弟下跪,跪求修士帶他們回宗,這或許就是命數。”
“十幾年的歲月千秋轉眼便過,饒是千秋吹過了所有大地的痕跡,也抹不掉少年兄弟心中的恨。”
“那年他們告別師門,踏遍了山河,在一個小城中找到了他們,他們個個手握大刀,不知身旁多少屍體,醜陋的模樣依舊是一眼便忘不掉,悍匪屠戮尤無過之,死之人無一全屍,死的樣子和十幾年那場烈火中的人影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倆少年望著遍地橫屍,十幾年不曾動搖的眼神一下就空泛起來,十幾年蹉跎歲月,隻為報那村落之仇,可仇報了,現在,又該何去何從,他們不知曉。”
“他們回到了宗門,半世不出,修道心,提道行……”聲音漸緩,老人語氣中滿是歲月風霜的滄桑。
“那對兄弟圓了心中的念,便認了命,宗裏的一切成了他們的所有,那麼你,是否認了命?”老人轉過身,明明矮了柳溪半個頭卻讓柳溪感到莫大的壓迫感。
柳溪怔怔愣在原地。
“認命嗎……”
他似乎無數次的認了命,被父母遺棄,老先生走了,做在鄉野市井裏的庸徒,他都認了。
但他現在又在幹嗎?打了外宗弟子,進了外宗,不明不白變成個雙生道體,明明什麼都沒弄清楚,卻又一步一步走上了不一樣的路。
“無論世人皆知命由天定,但注定有人不認命,摸爬滾打也要變強,我知曉你的過往,但是我無法探知你的未來。”老人緩緩說道。
“但你踏上這條路,你便踏上了與凡人不可苟同的路。”
“你,真的決定了嗎?”老人說的很慢很輕,卻如重錘狠狠敲在柳溪心頭。
凡人的世界,不過爾虞我詐,為了利益爭來鬥去,修道界裏雖也如此,但是弱肉強食,實力至上,實力強大修士一巴掌可捏死不知多少弱者。
人是權利,感情的產物,一個乞丐自願漂泊乞討,但若是讓他成聖做官,難不成他會說自己討厭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