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不過紅塵一夢。
夢醒,即散。
倘若一直沉睡,倒也不錯……
天色漸漸地陰了起來,隱約有低風刮過。
要下雨了?
也許,不遠,很近。
當一滴久違的雨水滴落的時候,便是急驟,如同瀑布,永不停息。
地上的人兒仰望天空,那雙久曆世間艱辛的眸子永遠那麼平淡,他是個老人,他已經拿不起過去輕而易舉便能拿起的鋤頭,因為生活已經把他的背給壓彎,迫使他的心不得不屈服於生活,屈服於這片土地。
如今,雨下了,他站在那顆老樹下,吆喝著他的子孫,趕回家去。
老漢並不著急,而是拿起他的旱煙袋抽搭了幾口,吐出的煙圈與這雨水漸漸交融。
“該回家了,小夥子。”老漢目光上移,看向樹上的少年。
少年年齡不大,卻生的眉清目秀,頗有幾分書生氣質。身上的粗布衣服有著幾個大小不一的補丁,腳上卻穿著一雙嶄新的黑色靴子。
頗顯淩亂的頭發掩蓋在少年眼前,他隻是伸了個懶腰,疲憊地弄了弄頭發,感受到天空的冷雨,他笑了笑,從旁邊的樹梢上取下一把黃色的油紙傘,自然地蓋在身前。
如同一隻輕巧的鳥兒,他跳了下來,然而出乎老漢意料的是,那少年竟然把油紙傘遞給了他。
“老伯,謝謝你。”少年憨厚的一笑,讓老漢不知所措,還有點匪夷所思,於是他有點驚奇地問道:“小夥子,你為什麼要給我。”
“因為下雨了啊!而且老伯剛才您叫醒了我啊?”
老漢有點哭笑不得,於是又道:“小夥子,就算不是我,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會叫你的,而且我的家離這裏不遠,不用打傘的。”
“這個世界的壞人太多,若是換做別人,相信會在我睡著的時候捅我一刀,而您沒有,所以這是我報答您的。”
老漢有些出神,剛才這位少年的言論未免有點太過杞人憂天,而且誰會幹那麼不要命的事情呢?
老漢無奈地搖搖頭,再看時,少年已經走了出去,那把油紙傘卻已經在他的身邊。
“小夥子。”
少年立於雨中,看著樹下的老漢,露出了隻有少年才會有的笑容,那種毫無虛偽的笑容。
“哦,對了老伯,我還沒有告訴您我叫什麼名字呢!我叫韓林,韓林的韓,韓林的林!”
雨,下的更大了,韓林的身影已經隱沒於煙雨中。
雨中的韓林更顯高瘦,略顯英俊的臉龐即使布滿雨水仍然掩飾不住他臉上的表情,那是開心,憂愁,還是寂寞,愧疚?
他的雙眼始終看向前方,那裏是臨安城。
臨安城位於大周西南,毗鄰妖域。周圍群山環繞,倒是與那飽受奢靡之風的大城市相差甚大。
經過幾天的風塵仆仆,韓林如今的形象倒是與那乞丐沒有太多的差距,原先英俊的臉龐在此時也已經變得髒亂不堪,唯有那雙眼睛仍是那麼清澈。
夜晚,一座老樹下,韓林倚靠著樹幹,用衣服的邊角擦拭著手中的短刀。
短刀如墨,如同這夜色。
這柄刀叫做墨舞。
燃燒的柴火映照著韓林的臉龐,他的眼眸中有了些許的走神,似在回憶,手中的短刀就在這樣的時刻被不斷地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