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被隔絕消息,但此時的甄十娘卻一點也不擔心,萬歲此行看著凶險,但安慶侯已然敗了,隻要外麵的人看到萬歲安然無恙地出來了,立即就會繳械,剩下的隻是清理戰場罷了,她隻要耐心地等,沈鍾磬忙完了就會來接她。
心裏坦然,甄十娘麵色寧靜祥和。
朱安不僅暗暗讚歎,外麵正經曆著一場史無前例的宮變,萬歲隻身涉險,他們這麵心弦都要繃斷了,她卻還能如此冷靜,沉穩的仿佛湍中磐石。
就是剛剛,他們站在萬歲身後,都能感覺道萬歲平靜的外表下遮掩不住地宣溢而出的那股緊張。
可這個女人一點都沒有,她是那麼安詳,仿佛外麵隻是在進行一場宮變演練,直讓他們緊蹦的心弦都跟著鬆懈下來。
四人不由相互看看,眼裏有股毫不遮掩的困惑。
這樣一個女人,珍愛都來不及,那沈鍾磬為何卻要遺棄?
亥時四刻,沈鍾磬帶了紅蓼進來,“……煙火取消了,你不用覲見沈妃娘娘了,我先令人送你回府。”
早就知道會是這種結果,甄十娘站起來,“將軍……”她聲音滯了一下,她原打算明日一早就回梧桐鎮的,現在曹相爺死了,明天一定會發喪,她是不是該和沈鍾磬一起去相府悼唁?
可是,當著萬歲的侍衛說這些……
經曆了那樣一場驚嚇,沒有人不害怕。
見她猶豫,沈鍾磬隻以為甄十娘是害怕,想讓自己親自護送,破例解釋道, “……我今夜還要護駕。”想起蕭煜說她曾被掠做人質險些喪命,沈鍾磬聲音不覺間就溫和了幾分,“你先在府裏等我,我明兒一早就回去。”
甄十娘聽了就把舌邊的話咽了回去。
宮裏發生政變,外麵老百姓不知道,怕引起民變,萬歲一早就對外封鎖了消息,隻暗中加緊戒備,怕人多了太招搖,甄十娘反倒危險,沈鍾磬隻挑選了四個身武藝高強的侍衛由榮升親自帶著護送甄十娘回將軍府。
出了宮門,紅蓼忽然想起沈鍾磬的大氅還在她懷裏抱著,“將軍明日回府會冷。”她跳下車找了榮升去送。
榮升抬頭看看甄十娘,有些猶豫。
甄十娘就想起沈鍾磬身上浴血的長衫,張嘴想讓榮升跟著回去,另拿一套幹淨衣服一起送進去,轉念一想,沈鍾磬的衣食住行畢竟不是她操心的事兒,現在攔下,倒讓紅蓼回去跟老夫人嚼舌頭,使本來就不融洽的婆媳關係鬧的更僵,逐咽下舌邊的話,衝榮升道,“有他們護送就行,榮升去吧。”
她不過一個草芥女人,除安慶侯那瘋子外,還沒人稀罕劫持她。
趁紅蓼下車時,秋菊悄悄告訴甄十娘,“……剛剛蕭大人把奴婢找了去,問那些人的毒能不能解,奴婢告訴他那些人睡六個時辰就能醒。”一共八粒解藥,除她們主仆外,就隻夠蕭煜萬歲和四個侍衛的,連鄭閣老都被迷暈了,“蕭大人還讓奴婢告訴您,萬歲已經壓下了這件事兒,對跟將軍衝進偏殿的精兵隻說是曹相爺顯靈,嚇暈了安慶侯鄭閣老等幾位老臣,已送去內宮靜養了……”
這等於對外壓下了安慶侯謀反的真相!
前世看過許多宮變,連親兒子謀反都要殺頭的,這個萬歲對他老丈人可真好,竟然沒殺,就這樣息事寧人了。
這政治還真不是她能堪透的。
甄十娘自嘲地笑了笑,“若沒曹相爺臨終托付,這事還不知演變成什麼樣呢,萬歲說他顯靈鎮住了眾人也不為過。”
其實,她不知道,即便有曹相爺臨終遺言,蕭煜和萬歲也沒打算把她扯進來,在那個危機時刻宣她進偏殿,全是安慶侯臨時起意,覺得把她誘進偏殿控製在自己手上更好,才硬逼了萬歲宣她進來。
這就是天意。
若不是把甄十娘宣進去,今日的奪宮真就被安慶侯搞成了。
一招棋錯滿盤皆輸,安慶侯千算萬算,唯一算漏了的便是。甄十娘不僅是沈鍾磬的軟肋,還是一位民間神醫,用藥的高手。
秋菊目光閃閃的,“……將軍的威名真響亮,奴婢這一溜走過去,那些侍衛精兵對奴婢可尊重呢。”
到底是孩子,人家給個好臉就高興成這樣,甄十娘失笑地搖搖頭,受她感染,陰鬱的心情也跟著明朗起來,張嘴想問問蕭煜還說了什麼,瞧見紅蓼已上了馬車,就閉了嘴。
秋菊也收起笑容坐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