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來人略顯拘謹的模樣,餘莫卿目光一黯,想來這突蒙是真的怕他老爹呀,前腳離開隊伍,後腳被紮哈一呼喊便匆匆趕來,恐怕對他這位父親不止是敬重那麼簡單吧。要說這紮哈信佛,必以慈悲為先,五指都不曾沾染鮮血,若當真如此突蒙也能畏懼成這樣,那可真是不簡單了。可這是在流安,和親之事上早已有所分歧,紮哈此舉步步逼近,他的作為恐怕就沒有表麵上那麼簡單了。
但想到突蒙那雙毒辣的眼睛和殘忍的手段,餘莫卿還是先管好自己為妙。
芸香自然知曉自家主子的心思,早早準備了一把團扇遞了過去,美名其曰不容過多生人端詳模樣,畢竟她嫁的是國主,該生分的還是該保持距離。
紮哈也沒有過多糾結於此,隻是側目看到突蒙來了,臉色已冷了幾分。
“父……父汗……”料想突蒙一身魁梧,見了紮哈卻猶如幼獸,並不敢張揚,也不知心裏打什麼退堂鼓,目光一會兒來到婚車旁的鮮紅嫁衣身上,一會兒看向紮哈陰晴不定的麵色。
在場的氣氛原本還算輕快,早有消息傳了回來,該清楚的局勢也不是不知,可骨子裏的頑固和逞強告訴他們如今是他國賠禮求和才答應的和親,自然要端起些麵子,看別人笑話。可是當紮哈露出陰沉,眾人心裏跟著咯噔一下,也不敢再說什麼過分的話語,隻待這位久居高位的攝政王如何處置後續。
突蒙的眼神是小心翼翼的,抬眼看去便觸及紮哈怒目圓瞪,猛地反應過來,虎軀一震,連忙想到禮節為先,“大世子突蒙,參見父汗!參見公主殿下!”
“世子有禮。”餘莫卿略微點頭以示敬意,冰冷的雙眸卻沒有因為突蒙一時的有禮而溫熱起來。畢竟前有被羞辱之事,想到那日突蒙的野蠻和粗暴她仍心有餘悸,隻是在紮哈麵前卻見到他如此賊目模樣,但想紮哈到底對他做了些什麼,讓在外人麵前不可一世的大世子竟如此聽話乖巧?
也未等突蒙有所反應,紮哈卻沒那麼溫和,抬腳便踢了過去,又將差點人仰馬翻的突蒙伸手一撈,反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將他拉到跪在餘莫卿麵前,“逆子!可知自己錯在哪兒了?”
餘莫卿原本是等著紮哈說教的,畢竟她想這樣一個信佛之人,再不濟也需偽裝得麵慈目祥吧,可是誰知這一下動靜頗大,待她反應,已故作驚嚇連連向後退去,團扇更是擋住了雙眼,以為紮哈要下劑猛藥。
在場之人同樣沒有想到他們的攝政王突蒙發了大脾氣,竟直接在和親公主的麵前就不給大世子顏麵,他們也猜不透攝政王的用意,隻能跟著低下頭,默不作聲,生怕多發出一個字會惹來禍根。
“什……什麼?”突蒙額間蹭了些許汗,回答得有些磕磕巴巴。
“你還給老子裝傻?”紮哈對著突蒙的屁股又來了一腳,絲毫沒有顧及突蒙世子的身份,以及今日到場的全是臣子和貴族皇親。
突蒙也沒想到自己會挨屁股上那一痛,當即有些發懵,又見紮哈的眼神,趕緊低頭認錯,“知……知道……父汗饒命!父汗饒命!”
“是嗎?”紮哈冷哼,語氣雖不是森冷,卻低沉地讓人膽顫,“說!”
“兒臣有罪!兒臣有罪!”突蒙半跪在地,肩膀還被死死摁著,顫抖的聲音好似受驚的鳥兒,麵對紮哈的質問根本不敢拒絕,“兒臣千不該萬不該!不該縱容自己和部下疏忽!一……一時忘……忘了父汗叮囑……眠於長樂,聲色犬馬……才……才導致和親延誤!兒臣有罪!有罪!”
“還有呢!”紮哈接著問道。
突蒙抬眼,鮮紅的嫁衣在麵前搖晃,長長的婚行在眼前逶迤,還有那熟悉的身姿立於婚車一旁,正用冰藍色的雙眼看他的熱鬧,他捏緊了拳頭,好不容易吐字,“兒臣……兒臣最不該,讓公主受驚不說,未能及時救駕!還……還聽信傳聞,尚有辜負大昭之意,捏造謊言玷汙婚行此行,著實不該!著實有罪!”
餘莫卿鳳眸微眯,打量起如此狼狽的突蒙,暗想這紮哈什麼意思?就為了讓突蒙給自己道個歉就想化幹戈為玉帛?
待突蒙慌慌張張認錯,紮哈的麵色才有所緩和,又轉眼看向餘莫卿,眼神無奈而惋惜,“公主殿下,犬子年幼,辦事不周,讓公主殿下受了驚,實在是為父的不該,如今帶到跟前,得向公主好好賠個不是,還望公主宅心仁厚,萬萬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