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的記憶一(1 / 2)

在我某一天的清晨指著一張家庭照,對照片上的一個人進行了慘不忍睹的咒罵。

你是豬,你是豬,我罵完兩遍還不忘拿小刀把照片上的那個人的小臉劃得粉碎,直到模糊地全部看不清認不明我才罷了手。

我是男子漢,所以我能承認,是絕對有意去罵他的。隻是因為那個人我討厭他,非常非常地討厭他。

這個人就是我的哥哥,在媽媽眼裏無所不能的完美哥哥。

請不要舉起你高貴的手,想要替我的父母教訓一下我這個不聽話的壞孩子。

事實上,完全沒必要,自有人拿著掃帚狠狠地打在我的小腿上,自有人搖晃起她塗滿紅色指甲油的手掌,狠狠地從我左邊扇過來,而且那一瞬間,你能感到四麵八方都在顫動,有風立刻竄過來,給你脹紅的臉來個有模有樣的冷敷。

不過,也沒什麼好難過的了。那女人從來就是那樣對我不理不睬的。

如果有外人聽到或者那個哥哥聽到,肯定是要揚起手來打我臉的。

不,不是肯定,是絕對。包括那些第一眼看見過我並且還沒理解我的人,這點毋庸置疑。就像那女人說得那樣,我長這樣子就是該欠扁的。跟老爸一樣,永遠該欠扁。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要用那女人這三個陌生地讓人頭疼的字來形容我的母親。

天知道地,我不是不想叫媽媽,我不是不想用那個別致的稱呼來叫生我養我的女人。可是我害怕,我驚恐地好似全身都抽去了血液,失去了神經。

我唯一敢做的,就是站在那裏,看她弓曲的背影。

我那被現實折磨地不成樣子的母親,卻突然有一天遇見了像我一樣從不理解她的壞孩子。

一定是個壞孩子吧,我常想。

不尊敬父母,常跟她吵架,什麼都不深思。現實證明,社會低級地位的人就該什麼都咬著牙。

我原本也是一個窮苦的孩子,窮苦的要命的孩子。

自我爸離開了,就沒人再理我了。

我爸不是一個好爸爸。但是在我的世界裏,我卻極其需要他。

他可惡到讓那女人受盡了現實的折磨,得到了什麼白眼,什麼火氣,等等一切惡劣的東西。

那女人恨他,恨他到了盼他滾遠,滾走的地步。

我常聽見那女人這樣罵他:“他媽的一個男人,懶惰地一分錢都不掙。就知道死皮賴臉靠一個女人!”

當然,我覺得是該罵的。即便我討厭那女人,也覺得老爸該罵,該狠狠地罵。

誰叫老爸混帳到那樣的地步。

你知道麼,一個孩子被父親欺騙感情到了心坎裏,該是多麼沉重的罪過。

小小的我在北方的區角,每天寂寞孤單地撐起黑暗的天空。烏雲密布地拉下一個厚厚的罩子,伸手不見五指。

別笑我,真的好沒麵子。我已經被班主任催了無數次交學費了。

班主任說:“許天,你爸說賬戶出了問題,那現在可以交你的學費了嗎?”

我把頭抬得高高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麵前那個短發戴著眼鏡的胖女人。

心裏有無數個身影再說:我沒有錢,沒有錢啊!

可是我仰起的頭顱分明是在抵抗,似乎那樣做,顯得我老爸編織給班主任的謊言多麼的真實。

臭老趙,別想從我這裏發現一丁點關於我老爸的醜事。休想!

我真的很固執,特別固執,十分固執。

固執地以為別人都是我自己世界裏那些無知的小動物。

固執地以為別人不會向你投來鄙視的神色。

固執地以為用著老套的方法一次又一次去應付學校裏左來右來的收費。

沒有人喜歡我了,都罵我是窮孩子,既有個在醫院保潔的老媽,還有個無所事事的謊言老爸。

我是一個從來都不能按時交上學費的孩子,一個既被父親玩弄於手掌,又被母親仇視的孩子。

依稀記得,在家裏苟且偷生的老爸用他一貫老道的方法對我說:“兒子,老爸馬上就要到媽媽那裏去上班了,先借點錢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