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到嗎?”燕回問道。
錦川看了她一眼,說:“你不要急,就在這座山上,馬上就到了。”
燕回看看周圍的一片鬱鬱蔥蔥,腳下踩著的,是堅實的泥土,已經是半山腰的位置。她自己也知道,上來才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她隻是太想見到薛憫,心情才會這樣迫切。
她不會想到,最後來讓自己出去的,會是鸞笙。她也是才知道,鸞笙的真實身份,還有她上京的原因,果然是如此,燕回她們,才是小秦樓用來掩人耳目的棋子。可她現在已經沒心思計較這些了,計較了也不會怎麼樣。
鸞笙說:“他傷的很重,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好,所以他讓我帶給你一句話。”
是我低估了仇恨的力量,也高估了你對我的喜愛之情。
他是叫她不用把他放在心上,才故意把話說得這麼重。可燕回怎麼會如他所願,她非要去見他。鸞笙告訴如今薛憫被祁風送到小梨城去了,也就是薛憫和秦窈共同的師傅小梨城主那裏,如果連小梨城主都救不了薛憫,那他肯定就是死路一條了。燕回就算是隻去見他最後一麵,也會去的。
小梨城不是一座城,而是一座山。一路上來也沒有梨花,全是綠油油的樹,可錦川告訴燕回山下種的都是些秋天才會開花的樹,山頂才有梨花。燕回雖然奇怪錦川會什麼會知道,但是沒有多問。
再走了一炷香,果不其然就有一片鋪天蓋地的雪白梨花映入眼簾。梨樹有兩人高的樣子,走在其中一不小心還會迷路。好在有錦川帶路,半盞茶的時間就到了入口。
一個女子穿著一身淺藍色衣衫迎出來,她衝燕回笑笑,喚她長亭。
這個人竟然是長容。
燕回驚疑不定地看著她,問她為什麼會在這裏。
長容不在意她的戒備,輕聲細語道:“薛府二公子把長歡帶回薛府去了,鸞笙也不在,我一個人誰也不認識,還留在鳴仙閣不知道該怎麼辦。我知道長亭你一定會在薛大公子的身邊,便請求他的侍衛祁風把我一起帶來了。”
她伸手來挽著燕回,全然是在小秦樓時姐妹情深的作態。其實燕回對她印象挺好,就是在她被發現大腳那次才對她有了些防心,但是長容又是真的沒有對她做過什麼壞事。
可是長容這次的說辭還是有諸多問題,比如為什麼她會認識祁風,還有為什麼祁風會答應帶她來。可是這些問題,燕回都不會去問祁風。
燕回也就對長容勉強笑著,兩個人一起進了裏麵。
然後她見到了薛憫的師傅,小梨城主溫姝。
溫姝是個讓人看不透年紀的人,可是一張臉卻比秦窈還要年輕。她生得很溫和,美得讓人舒服,身上穿的是一套隻繡了兩朵梨花在腰間的白衣,卻又泛著微微金色。
一眼便生好感。
她說話也是聲音空靈,像是尋不到出處。燕回也不知道怎麼了,看到她的那一眼,就知道她一定能讓薛憫沒事。
溫姝似乎是已經知道燕回和薛憫的事,沒有多留燕回,便讓她去見薛憫了。
薛憫躺在床上,臉色微微發白,卻還是看得到許多的生機,他的呼吸綿長平穩,手指有時候還會有知覺。可他卻是一次都還沒有醒來過。
燕回搬了凳子坐在床邊,握了他一隻手,看他閉著的雙眼,薄薄的唇,看著看著眼淚就掉下來了。
薛憫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為什麼自己受了那麼多委屈也不說,她一直誤會他,他也不解釋。她已經知道,那次薛憫去揚州接長迎是姬頤讓他去的,為的就是羞辱他,但是就那麼讓她看見了,然後一次又一次地加深誤會。燕回回想著他們認識以來的一幕幕,無不是讓自己潸然淚下的東西,越想也就越後悔,巴不得躺在床上那個閉著眼睛不醒的是自己。
往後的日子裏,薛憫一天天好起來。燕回不再去想其他的東西,就這樣一心一意地守著他。她多希望等到他醒來,然後自己親口說一聲對不起。
在第五天的時候,薛憫終於醒了。
可是他醒來的時候,燕回卻不在他的身邊,等到燕回聽到消息趕去的時候,卻看到長迎坐在他的身邊,喂他喝藥。
他已經下床來了,坐在窗戶邊,潔白的中衣襯得他有幾分如同赤子的純真。
“薛憫。”燕回看他與自己眼神對上,卻沒有什麼波瀾,不由得心裏一慌。
然後薛憫笑了,就在燕回以為他會叫出自己名字的時候,他卻道:“這位姑娘,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你是?”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忘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