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之前,三人便來到了商家的城東別苑——清風苑。早有下人看見素顏回來。急急上來請素顏和唐風、大叔進去,然後指揮著小廝將兩匹馬牽進馬棚喂料,一麵又讓人去請總管到大堂來。
唐風和大叔跟著素顏,一路上七拐八拐地走在小路上,看著旁邊繽紛的花朵,錯落的亭榭,美麗的景致,大叔的眼睛忙得都來不及眨眼皮子,嘴裏連聲讚歎。
唐風卻是沒有什麼表示,從頭到尾就說了一句:“畢竟是十年前縱橫金宇的商家,這園林景致布置得不凡。”
“豈止是不凡啊,”大叔嘖嘖稱讚道,“這麼多花,這麼多的草,還這些書、石頭、亭子,得花多少時間才能一處一處擺放完整啊,不過也奇怪,他們怎麼就知道這樣擺放好看呢?”
唐風瞥了他一眼,笑了笑,沒有說話,神情間滿是不屑。
進來大堂。素顏請兩人坐下,自己在主位上坐下,馬上就有丫頭進來奉茶。
“這些姑娘都是怎麼生養的啊,怎麼就這麼白白淨淨的,完全不像我們鄉下人,全身上下,找不到一塊白的地方。”大叔的眼睛圍著進來奉茶的幾位丫頭轉。
幾位丫頭聽見這個鄉下人傻裏傻氣的語言,皆“撲哧”笑出聲來。
察覺到自己的失禮,大叔的臉紅到了脖子裏,於是幹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放肆!”看著沒有個形狀的丫頭,素顏微皺眉頭,老媽子平時是怎麼管教他們的,就調教出這副樣子了?
“少夫人息怒,我們再也不敢了!”丫頭聽著素顏的語氣像是要責罰,便跪在地上請求。
“哎,別!”大叔連忙站起身,為她們求情,“原是我土裏土氣,見到什麼都新奇,怪不得幾個姑娘的。”
唐風喝了一口茶,“嘖”了一聲,讚許地看了一眼通透碧綠的茶水,點點頭,心不在焉地瞥了一眼下過的幾個丫頭,漫不經心地說道:“連個待客之道都不知道,確實該罰!這可是商府的門麵啊!”
聽見這個和少夫人進來的公子不但不與她們講好話,反而落井下石。幾個丫頭嚇得瑟瑟發抖,連忙磕頭乞求道:“少夫人饒命啊!”
素顏說道:“都起身吧!記著下次不可這般失禮便好。”因看見她們麵生,於是問道,“新來的?”
其中一個膽子教大的上前回答道:“回少夫人的話,姐妹們幾個才來三個月。”
素顏點點頭,笑道:“才來不久,以後要學的東西多著呢。都下去吧!”
幾個丫頭謝過素顏,然後退下。
看見大叔還呆站著,素顏連忙請道:“大叔請坐,請用茶。”
大叔哎了一聲,雖然喉嚨渴得厲害,可是看著案幾上這麼精致的茶盞,不敢碰手,害怕自己的粗手粗腳會摔壞這麼精致的東西,經不住素顏的再三邀請,小心翼翼地拿起茶托,將蓋子放在案幾上,卻不知道接來要怎麼喝,害怕稍稍傾斜一下,這個杯子就會從茶托上掉下來。
素顏看出他的窘迫,於是端起旁邊的茶盞。笑道:“大叔請稍待片刻,商總管馬上就要過來了,他以前經常去你們漁村裏進貨的,可能你們彼此認識。”說完,右手揭開茶蓋,淺淺地喝了一口,將茶杯放回桌子上。
大叔笑著答應,看清楚了素顏喝茶的樣子,依樣畫葫蘆將杯沿送到嘴邊,一口氣將茶水一飲而盡,將杯子放回案幾上,卻還是止不了渴。
唐風輕輕笑了一聲,問道:“大叔,這茶葉比起你家的怎麼樣?”
“茶葉?哪裏來的茶葉?”大叔詫異地問道,然後往茶杯裏看了看,恍然大悟道,“這幾片就是茶葉啊?我說是什麼葉子呢,還以為隻是好看放在裏麵的,怎麼就是茶葉,一點味道也沒有,夫人該不會被人騙了吧?”
唐風和素顏均是一愣。唐風明白過來,他是不懂飲茶之道,辨別茶葉的好壞隻是用茶味濃不濃烈,正要發笑,卻被素顏淡淡瞥來的一記眼神給製止住了。
“夫人,下次買茶葉可不要隻貪著便宜買,要不然沒有茶味,喝了跟沒喝一個樣!”大叔好心地提議道。
素顏一愣想,答應道:“真是失禮。竟然被大叔給看破了,大叔的話我記著了,下次一定讓他們買些好點的茶葉。”
唐風實在憋不住了,便用手抵著嘴唇,連連咳嗽,希望被在這種想笑的強大衝動給爆破了肺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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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總管年紀大了,行動越發不便,近日就是拐杖也不管用了,走路非得有人攙扶著不可。聽見素顏來了,連忙催著下人攙著他來到大堂。
看見眾人迎著商總管過來,素顏急忙從主座上起身,跑過去攙扶著他,笑道:“商伯近來可好?”看著他行動遲緩,口氣喘氣不止,心頭有些堵塞,商伯一生都是在商家度過的,前半生幫著幹爹幹娘打理生意,已是勞累非常,幹爹幹娘過世之後,他又協助她忙上忙下,其實生意上的事情,都是他在忙碌,特別是自從她上山學醫之後。整個商家的家業全放在了他一個人的身上,到了晚年還是不能安閑得享享清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