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摸黑的時候,父親母親才下工回家。
看著進屋的父母,孫香蘭忍著激動,乖巧的喊:“爹、嬸子回來了。”
父親孫大富現在才四十歲,可臉上的皺紋讓他生生老了許多,說五十都有人相信。
母親許桂花挺著個大肚子,費勁的坐下,秀麗的臉龐上寫滿疲憊。母親肚子這麼大了?孫香蘭有點吃驚?五妹比她小了五歲多,這時候明明……是了,她後麵還有個孩子的,是個女孩,生下來半歲就得了重感冒死了,這些記憶都太久遠了,久的她都忘記了,聽說是個很漂亮的孩子。
“今天蘭蘭這麼乖。”父親跟孫香蘭說笑了一句,孫大富是生產大隊的副隊長,平日很忙,家裏的一堆孩子都是他娘孫陳氏和妻子照顧,且孫香蘭又是個女孩,孫大富難得給個笑臉。
“恩,是挺乖的,今下午去河邊也沒淘氣,都在我邊上坐著呢。”孫陳氏也很滿意,四丫頭從小就皮實,醒著的時候一住不住的鬧騰,今天倒是乖巧。
“那蘭蘭以後都這麼乖好不好?”許桂花喝了孫香蘭端過來的溫開水後對她溫柔的笑著。
“恩恩,以後我都會很乖,不會給家裏添麻煩。”孫香蘭忙不迭的保證。
聽著她小大人似的話,全家都笑起來。
北方農村都是睡炕,她家有三個炕,父親、母親、二姐孫香菊和三姐孫香雪睡在東屋的炕上,孫香蘭跟著孫陳氏和大姐孫香梅睡在西屋炕上,兩個哥哥睡在東屋隔壁的小炕上。
孫香蘭躺在床上沒有絲毫睡意,月光透過窗戶紙射進來,朦朦朧朧,伴著奶奶的呼嚕聲,二姐的呲牙聲,讓她覺得十分安心。
自己重新獲得了一次生命,讓她既感激又覺得恐懼,又有些不知所措。這到底是對是錯?她該怎麼過她這一輩子?她以前經曆過的那些事,這輩子是不是還會發生?她可以改變嗎?
無數的想法在她腦海的形成,最後她整了整思緒,覺得既然得到了這一次新生,那就按自己想過的去過。除了讓兄弟姐妹過的好些,這輩子其實她最想做成的事有三件:首先就是要堅持上學,最起碼那個高中畢業證。
她十幾歲出去幹建築隊,出了大力,到三十多歲的時候身體就有些小毛病。她老伴當時跟糧食局的一個局長很熟,飯桌上經常見,說起來調動的事,那個局長答應幫忙辦,結果就因為她才是個小學文憑,不得不把她調到糧食局下屬的麵粉廠上班,當了個普通職工,那時候哪怕她是個初中畢業也能留在糧食局裏成為個公務員,吃上公家飯,將來退休金高、福利也多。
也是因為她上學太少了,有了女兒後就一心培養她讀書,什麼活都不用她幹,把女兒養的懶散、愛依賴人、動手能力弱,後來從個三流大學畢業後,找了個一般的工作,嫁了個一般人,倆人的工資剛剛夠生活,多的都得家裏補貼他們,偏偏就這樣,兩口子還覺得滿足。
無數次孫香蘭曾後悔,要是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再這樣培養女兒。所以她決定將來對女兒的教育一定要慎重,堅決不要啃老族。
再就是在她心底存了十幾年的二哥,這次她要改變他的命運。二哥因公殉職後,她執拗的讓父親帶著她去二哥殉職的甘肅蘭州,在人家部隊裏住了四個月的帳篷,讓部隊給出了證明,聯係了老家召丘縣政府,給他們家安排了一個建築隊正式工的工作,由她接了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