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孟遠從朝會上出來,因為同越封說了幾句話,等他離開時,已經沒什麼人了。
遠遠的看著中州王孟欣正慢悠悠的走著,獨自一人,形單影隻,看著十分寂寥。
安孟遠追上去,孟欣感到後麵有人追上來,嚇得一愣,等到回頭看見是安孟遠,這才鬆了口氣。
安孟遠疑惑的看著他,孟欣今年21歲,是宗室裏麵有名的才子,理政說不上好,但是作得一手好詩,畫得一手好畫,先前見過幾麵,他少年多才,意態風流。
“你怎麼失魂落魄的。”安孟遠輕輕笑道,他比孟欣年長幾歲,有些兄長的溫和,“今早就見你不太對勁,怎麼,有什麼煩心事情?”
孟欣的中州離著安孟遠的丹陽十萬八千裏,兩人原本是不怎麼熟識的,孟欣本不願意多說,但是想著安孟遠素來人品沒得說,便遲疑了片刻:“我,我的確是有些為難的事情。”
安孟遠認真看著他:“是什麼事情?”
孟欣低下頭,想了想,又拉著安孟遠道:“我,此處說話不方便,還是去我府上吧。”
安孟遠看他那樣子,知道他真是有什麼事情,便吩咐了前來引接的車駕轉到了孟欣的府上。
孟欣府上十分精雅別致,真像是個世外才子住的地方,府中庭院隨處可見清幽的綠竹。安孟遠隨著他去了會客的小廳。
茶童奉上來新煮的茶。
安孟遠飲了一口:“想不到你還喝煮的茶,時下人人都用高山泉水泡茶,倒是你,還用江水煮茶。”
孟欣自嘲的笑笑:“煮茶的手藝早就已經失傳,我自己照著古人留下來的隻言片語琢磨了新的諸法,孟遠兄喜歡便好。”
安孟遠笑笑:“茶很好喝,我雖然不知道古人烹茶捧出來的是什麼樣子,但是你的茶的確很好喝,這便是夠了。“
孟欣的眼睛明顯的亮了一點,他一生酷愛這些事情,在人家的眼裏都是不務正業,就算是有人說他的東西好,大多也都是礙於他的身份,奉承他罷了,今天難得有人竟然這樣讚許他。
“隻是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喝這樣的茶。”孟欣苦笑著道,眼睛裏的光芒漸漸又暗淡了下去。
安孟遠一愣:“你這是怎麼了?”話一出口臉色大變,他瞬間就明白了,其實早該明白的,隻是自己一直沒有往那上麵去想。
孟欣的麻煩其實很容易想到,因為他也是被選中的宗室之一。
當初陛下敲定人選的時候想到了很多,國賴長君,年齡必須在20到40歲中間,而且要是身體健康沒有惡疾,沒有殘疾的。
就是沒有考慮到想不想當皇帝!
孟欣身份不高,沒什麼勢力,就當著個小小的縣王,做個富貴閑人,寫寫詩,畫畫畫,閑來無事溫酒煮茶自得其樂,一道詔書把他變成了太子候選人,於別人而言是天大的機遇富貴,於他而言簡直就是飛來橫禍。
“我無德無才,哪裏能做天子,這下是把我的福氣折損盡了。”孟欣道,“那日大典,我是看明白了,我們七個都半路遇到了麻煩,不論是天災還是人禍,都說明了,我再摻和下去就是死路一條。”
安孟遠莫不做聲的看了看杯子裏的茶,良久才歎了口氣。
孟欣抓著安孟遠的手:“孟遠兄,你可要救我啊,我壓根沒想當太子,一個祭典就要了我半條命,我要是再陪著你們折騰,我的命可就保不住了。”
安孟遠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你說的,我都明白,你若是想抽身出來,也不是沒有法子,隻是,你可要吃點苦頭了。”
孟欣急切道:“什麼苦頭不能吃,孟遠兄,我知道你有機會做皇帝,那日都受到了伏擊,隻有你和河間王平安無事,則莫不就是真命天子,我不和你們爭了,日後你真成了太子,我第一個俯首稱臣。”
安孟遠嗤笑一聲:“說什麼胡話,你若要抽身出來,其實也不難。”說著湊近孟欣,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孟欣聽完眼睛一亮,瞬間又遲疑道:“這不好吧?”
安孟遠安撫的在他肩膀上拍拍:“有什麼不好,你找著我說的做便是。”
說著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孟欣盯著他的手看了看,最終咬咬牙,一口咬了下去。
當天晚上消息就傳到了宮裏,中州王孟欣瘋了,還把丹陽王孟遠給咬了。
“真有此事?”孝文帝古怪的看著安孟遠,“孟欣明明好好的,怎麼就瘋了?”
安孟遠舉著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手:“真的,臣,今天早上就覺得的他有些魂不守舍的,同他說了幾句話,聽他言語混亂,有些慌亂失神,想著他或許是有了什麼煩心的事情,便隨著他去了他府上,誰知道他同臣說了會兒話,說著說著,就開始咬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