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邀之日,黃昏,鳳起閣外早已人滿為患。
兩日前,便已傳聞四起,言說被聖上親自下旨封為祭司,卻又目無下塵拒不接旨的天降仙人西江月,今日將來此,與南梁第一才女竇綺菡一品詩詞,由相傅嫡子竇綺承親自作陪。
這個時代,人們本身就對神仙、鬼怪有著極大的好奇和畏懼,誰不想親眼見識一下神靈,特別是那些讀書人,聽說這位仙人不僅能降雨,更是才高八鬥學富五車,在入朝當日舌辯群儒,就被當今聖上親封祭司,可見恩寵非同一般,因此,從兩日前便有人早早的守在鳳起閣外,翹首以待,希望能一窺仙姿。
西江月剛下馬車,就見鳳起閣外摩肩接踵。
眾人在見到西江月的瞬間,隻覺其姿容絕塵,剛欲潮湧上前,便被紛紛被侍從擠出一條路來,人群另一頭,一個削肩楚腰身形修長的女子,以輕紗遮麵,緩步上前,賦詩道:
飄渺仙人兮,澤育四方。
光搖朱戶兮,荃宰朝陽。
蓬蓽霽月兮,眾生怩慌。
衡芷椒蘭兮,鳳起驚凰。
長歎黔首兮,風雨無望。
翹首東尋兮,以渡蒼茫。
女子舉止雅致,步履輕妙,每走一步必吟一句,待她行至近前,詩賦恰已吟完。
隻見她玉脊雪肌,朝西江月俯身頷首,道:“小女子竇綺菡,見過仙家。”不論樣貌,僅竇綺菡這身段氣質,在尋常女子中已是脫穎而出。
隻聞人群中稱讚之聲不絕,短短一瞬,眾人的目光已經被竇綺菡盡數吸引過去。
“好!好詩!”
“竇小姐舉步成詩,真不愧是我南梁第一才女。”
“竇小姐不僅才情第一,更是憂國憂民,若是兒郎,定乃我南梁一代偉岸英豪。”
……
西江月雖不是不太懂詩詞,但相較於這種比較直白且追求辭藻華麗,類似賦的文體來說,她還是能領會一二。竇綺菡是將她施雨、進宮、懲鄭、受封、憂國、患災,與今日來到鳳起閣之事,擬為一詩,表麵上頌揚於她,將自己與朝中被西江月抨擊的相傅一黨劃清界限,實則是,將心性高傲讀書人的目光,轉移到西江月身上。
西江月勾唇淺笑,扶起竇綺菡,“竇小姐謬讚了。”
竇綺菡麵色一怔,隨即抽身,做了個請的姿勢。
在南梁,異性間隻是虛扶,但西江月不懂那些,眾人見狀,皆凝眉歎惋,她雖是天降仙人,風姿綽約,言論更是無雙,但竟忘記男女之別,與竇小姐有了肌膚之親,實在可惜。
行至閣內,一男子華服貴襟,眉目俊朗,見到西江月,上前兩步拱手道:“在下竇綺承,見過仙家。”
西江月但笑不語。
三人入席落座。西江月看著滿桌珍饈,聞著杯中淡酒,不覺搖頭輕歎。
“不知仙家為何歎氣?”竇綺承起身,微施一禮,“是否這酒菜粗簡,不合仙家口味?”
西江月端起麵前酒盞,不禁道:“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當以慷,憂思難忘。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好詩!仙家不僅言論不俗,連文采也是這般卓然,綺承萬分傾慕。”竇綺承拱手,頷首道:“隻是請恕在下寡聞,不知仙家詩中所說,能解憂的杜康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