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深沉,月光鋪泄,照見兩個望月興歎的人。
月下,不管是夜衝宵,亦或是改了名字的李安,他們此時此刻所想的都是同一個地方、同一個人。隻是,他們此時尚且不知,安心已然墜崖下落不明。這日後,夜衝霄寫了封密信送入京城,數日後收到回信,也才知曉將軍府眾人被圍困之事,驚怒之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掀起了一場足以讓整個皇室動容的軒然大波。這是後話,且不提。隻說今夜月下談心的二人。
“是我虧欠了她們母女!”
“當年若不是我執意納妾,淩華又何至於一氣之下回了丞相府?我竟不知她離開時已懷有身孕!想來她至死也是怨我的吧?”
“唉……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當年的事不提也罷!”
夜衝霄隨意席地而坐,滿臉傷感。李安說不出哪怕半個字的安慰之語,卻也跟著坐下。二人同時坐在月下,齊齊望著那一輪散發著姣姣光輝的明月,遙遙想著同一個人,竟不約而同露出了一抹苦笑。
“我娘曾說,夫人當年生下小姐之後,為她娶了‘安心’二字。”
“……安……心……我女兒的名字嗎?”
“是!夜安心!”
所以,他才從李大壯改名為……李安。取了她的名字中一個字,卻也是他對她最大的祝福。無論她是什麼身份,這一輩子,他都願她平平安安,他也會一生一世護她平安。
“夜安心?是個好名字!”夜衝霄微微一笑,轉首卻隱隱帶著戒備之意道:“你的名字嘛,倒不怎麼好!身為男兒之身,就該立誌保家衛國,豈可貪圖安逸享樂?”
李安把.玩著手中的一根草,垂著腦袋,說道:“李,是我爹的姓氏,安,卻是夫人生前的姓氏。我父母以前都曾是丞相府的家奴,而我生來也是小姐的家奴。我的新名字,隻不過是各取了一字,作為姓名罷了。當日入軍營報家門的時候,我便是如此對我爹說的,他聽了之後好像也並未反對。”
有些心思,他一個人知道就足夠了。
夜衝霄也是過來人,焉能看不出這小子對自家女兒的那點小心思?隻是李安不說破,他便也當不知情好了。自家女兒還小,又失散了整整十三年,他自當好好補償,可打算這麼早就將她嫁人。隱晦地敲打之後,夜衝霄也就轉移了話題。
“你娘過世,李將軍他今夜隻怕會喝得酩酊大醉。”
“我爹他隻是傷心。”我也是!
“節哀!”夜衝霄默了默,緩緩說道:“其實,今夜我也想喝醉,但我不能。”
李安詫異望來,疑惑問道:“為什麼?大將軍想喝酒的話,還有人敢攔著嗎?”
夜衝霄沉聲道:“別人可以一醉方休,可以借酒澆愁,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今夜裏放縱自己一回,我卻早已失去了這樣的權利。我大梁,西南有黨項步步緊逼,正北有柔然,東北有契丹,還有長江以南的南詔,強敵在側虎視眈眈,身為大梁三軍統帥,豈可有一刻的鬆懈?這是我的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