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州和雍州瘟疫蔓延,人人陷入恐慌生死未卜之際,遠在南詔金陵驛館中的靖王和安心,也同時收到了這一消息。靖王已吩咐下去準備即刻啟程,但是來到安心房中,他卻站在門外遲疑再三,不知道該如何對她開口說出荷歡之事。
安心在房中看見了,伸著脖子疑惑問道:“嗯?大叔?站在門口幹嘛?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我們要回家了嗎?”
“家”這個字眼,令靖王心中一暖。
“心兒,本王有事想告訴你。”
“什麼事?大叔你說吧。”
安心滿臉期待的神色,靖王數次到了嘴邊的話竟然說不出口。隨即,他揉了揉她的頭,轉變了心思打算先不告訴她,含笑說道:“我們回家,回大梁,回靖王府,本王再也不希望你發生任何的危險。心兒,走吧。”
安心根本不記得她還有個侍女,名喚李荷歡,更不知道荷歡小丫頭此刻命在旦夕,已是奄奄一息。
她乖順地被靖王牽著,走出了驛館,上了馬車。
今日,是靖王離開金陵離開南詔的日子,由於走得倉促,隻派人去皇宮捎了句口信給南詔帝,並無其他人知情。等到端王府和掖庭得到消息,靖王的馬車,早已出了城。
端王府段天晟氣得暴跳如雷,當即騎馬去追,可惜無功而返。
掖庭裏,白衣勝雪的男子,長身玉立在庭院中,目光遙遙望著北方,望著千裏之外的大梁,愈發顯得他孑然一身,孤寂,淒涼。
轆轆的馬車聲,低調地駛出了金陵。
城外,一支銀甲紅袍的騎兵,早已等候多時。此刻一見馬車出城,立時跨馬迎上來護衛在馬車四周,快而穩的朝西北方向飛馳而去。金色陽光中,地上悠悠掠過一輛線條雅致的馬車倒影。
外觀極為普通的馬車,實則卻是黑楠木車身,雕梁畫棟,巧奪天工,車內不僅寬敞舒適而且極盡奢華,四麵皆用精致的絲綢所裝飾,窗牖被一簾紫色的縐紗遮擋,隔絕了車外無數窺探的目光,但坐在車中之人卻能隱隱約約看見外麵的行人與四周的風景。
車內兩側安置長椅,可坐可臥,上麵鋪墊著一層厚厚的軟墊,有漂亮的流蘇垂下,隨著馬車的晃動有節奏地搖擺著。左側角落堆著一摞書籍,書籍中似乎夾雜著信件;右側角落則放置了兩床蠶絲棉被做工精細一粉一紫,被麵上的交頸鴛鴦繡的惟妙惟肖。
中間的位置,放了一張矮幾,擺在安心麵前的是她最常吃的三樣糕點和一盤新鮮荔枝。安心一邊隨手捏一塊糕點塞進口中,一邊頻頻抬眸打量對麵正在燒水泡茶的靖王。
靖王的麵前擺著一個小火爐,爐上放著一壺燒開的熱水,他不疾不徐地衝洗茶具,優雅而緩慢地取了茶葉泡茶。舉手投足間,好似這車內隻有他一人,完全沉浸在渾然忘我的境界之中。
安心不開口,唯恐驚擾了這一刻的靜謐。
靖王將一盞熱茶放到了她的麵前,麵色隱隱帶有煩憂,隻聽他說道:“心兒,如果將來本王做錯了什麼事,你會原諒我嗎?”